人，是怎么样的？</p>
后来，我被派到了千机营。</p>
营里来了一批新人，和我当时一样，都没有父母，同样年纪，情深意厚。</p>
到了审判的那日，我把他们叫来，几乎一样美的夕阳和异常即将发生的几乎一样惨烈的屠杀。</p>
我有些期待。</p>
那浓重的血气，滋养我的鲜血！</p>
当我给他们下达命令后，还是一样的沉默。</p>
我抱着手看着他们，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打起来的。</p>
这么多年了，都是这样的。</p>
这群人中，最终会留下一个最狠毒，最能打的人，成为下一个我。</p>
可令我想不到的是，一个毛头小子从人群中冲出来，挥舞着他稚嫩的胳膊，亮着那把纤细的小刀朝我冲来。</p>
我虽有些意外，但多年的经验已容不得我犹豫，在大脑思考前，我便已经拧断那孩子的脖颈。</p>
他鼻窍流出血来，睁着大大的眼睛软了下去。</p>
我继续看着那群孩子，他们眼里满是惊恐。一个小姑娘大哭大叫，喊着哥哥。</p>
我嗤之以鼻，这样的孩子往往是最不成气候的。</p>
我知道这次屠杀定会开始。</p>
可事实再一次出乎我的意料，那姑娘哀嚎过后，转身对着那群孩子喊道：“我们杀了他！”</p>
呵——有点骨气，但他们能成什么气候呢？</p>
“你们不杀他，我一定杀了你们，你们跟着我一起杀他，我们都能活。”</p>
一个小姑娘，敢放这样的狠话，谁信？</p>
我继续看着好戏，可我再一次惊讶了。</p>
那些孩子竟然都听了那姑娘的话，冲我而来。</p>
那天，没一个人活了下来。</p>
那批孩子全都死了，死在我手下。</p>
你看，我这人罪大恶极。</p>
直到有一天，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找过来，让我做他的探子。</p>
他真是傻，我在组织中生活了这么些年，当然知道组织的规矩，怎么可能答应他呢？</p>
可他还是说动我了。</p>
他给了我一块石头，我认得那种石头，是我家乡独有的石头。</p>
他说，我知道你的来历，也猜得出你受的苦，想得出你做的孽。</p>
那一刻，尘封已久的记忆呼啸而来。</p>
那个记忆中的小山村，我骑在父亲的脖子上，欢喜地叫着。</p>
母亲笑着嘱咐我们别摔着。</p>
田野、蝴蝶、朋友，回忆的碎片重新凝结，血液在我的身体的奔腾。</p>
那些美好的时刻原来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脑海里！</p>
我答应了他，按照他的安排假装打死了最后一批孩子，将他们拖到乱葬岗。</p>
也不知道那群孩子最终活下来了没有。</p>
可是那个男人失败了，千机营得到了消息，要连夜撤走。</p>
我本该走的，走了就能活命。</p>
但我没有走。</p>
我已迷失太长时间，我不想再继续了。</p>
直到箭头刺入我的身体，血液渐渐抽离，我在茫然中，看到父亲母亲和那个挥刀冲向我的孩子。</p>
青刀啊，这一世罪孽深重，愿你永坠地狱，再别来人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