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窍是什么？”</p>
“刘大人怎么也学那些老学究喜欢卖关子了？”</p>
刘昶道：“试问，赵英昏聩，民怨沸腾，为何他还能稳坐皇位？”</p>
“呸！”还是方才那嗓门大的武将：“还不是你们这些一味愚忠的老士族！在外，有你们镇压各处流民，在内，有你们拱卫皇权，他那皇帝当然坐的稳如泰山！要我说，要想改天换地，先杀了你们这些走狗才行！”</p>
刘昶被啐，不怒反笑。</p>
那人被他笑的浑身发毛：“怎么，我说的不对！”</p>
“当然对！我们老士族既然能拱卫他，当然也能拱卫别人，这便是我说的关窍。”</p>
一语惊醒梦中人，已经有不少人反应过来刘昶说的是什么意思了。</p>
“太子回京，自有我们老士族支持拱卫，你们要做的，就是帮太子回京。”</p>
昏暗的屋里陷入长久的安静。</p>
云襄王赵豋也不急，甚至还端起一旁凉透的茶细细品味。</p>
半晌之后，见无人答话，刘昶才道：“如此，我便当你们同意了。”</p>
“同意，我同意。”赵豋笑看众人：“诸位大人是何意思？”</p>
众人欲言又止，不过他们本来就不是保皇党，暗中早就与云襄王自成一派，既然云襄王无意皇位，欲要扶持别人，那他们除了支持还有什么可说的？</p>
如此，简单制定了接应孟棠和太子的计划，直到深夜众人才各自分散，离开这里。</p>
长街深邃，夜静如潭。</p>
赵豋是最后一个走的，他将小厮递过来的旧氅衣披在叶行云的肩上，后者连忙拒绝。</p>
“我是习武之人，不怕冷。”</p>
“叶姑娘好没趣味啊。”赵豋笑，不过依旧坚持将氅衣披在她的肩头。</p>
叶行云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没意思，是啊，何必拒绝别人的好意。</p>
“叶姑娘要去哪？回济善堂吗？”</p>
“嗯，你回家吗？”</p>
赵豋又笑道：“满街都是通缉我的人，我哪有家可以回啊。”</p>
“是我思虑不周……”</p>
“我若有地方可以回，便邀你回家，你也不必再去济善堂抬尸体了。”</p>
“那……你去哪里？”叶行云眨眨清澈的眼睛。</p>
“我自有我的去处，只是比济善堂更不体面，没法带你过去。”</p>
“不，适逢乱世，生死难料，只要能苟活下去就行，不必说体面不体面。”</p>
“没错，正是这个理儿，那你我明日再见！告辞吧，叶姑娘。”</p>
“告辞……”</p>
叶行云抬手与他作别，转身走向黑暗的巷道中。</p>
“叶姑娘，”赵豋又唤她：“走错了，往后面走！”</p>
叶行云回头道谢：“我才来没几日，还不熟悉……”</p>
“嗯，路上注意安全。”</p>
“好。”</p>
目送那个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再也看不见了，赵豋依旧站在原处一动不动。</p>
“王爷……”小厮张口就是一团白雾：“咱……回去吧，一直站在这您不冷吗？”</p>
“不冷……”赵豋颤声说道：“你不懂，看，看到她，心里都是暖的，怎么会，冷呢……”</p>
“您别逞强了，腿都，都哆嗦了……”</p>
“啊？”赵豋搓了搓胳膊：“是，是有点冷啊，走，快回去！”</p>
“好！”</p>
主仆二人避开了来时的路往东市坊溜，以前京城是没有宵禁的，但自从孟隽起兵，天一擦黑京中商铺和百姓就紧闭大门，没宵禁也变成有宵禁了。</p>
只是苦了潜入京中的流民，再也不能在半夜时分去朱门大户的泔水桶里翻找剩饭残羹，于是，冻死骨也就只多不少，叶行云说每日要帮济善堂去抬尸体，一点也不夸张。</p>
“你觉得方才那姑娘，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赵豋走在路上，一边缩着脖子抄着手一边问身旁的小厮：“我总觉得她对我是有意思的。”</p>
“小人眼拙。”</p>
“……”</p>
赵豋咬牙切齿：“不，你不拙，你瞎。”</p>
“……”</p>
他们虽避开了来时的路，但依旧不太平，死的那几个巡逻兵被发现了，孟隽下令在京中严查，于是，半夜巡守又多了起来。</p>
他们一路躲躲闪闪才终于回到东市坊，躲进了原本用于储存菜肉的地窖之中。</p>
而在宫中，得知京中生乱的孟隽却依旧不急不缓，他甚至还有些兴奋。</p>
这说明什么？说明赵豋已经憋不住了，已经开始行动了。</p>
只要他还在京中活动，只要他胆敢冒头，还怕抓不住他吗？</p>
果然，一切和他预料的一样，待第二日晌午，先是京中各处济善堂的流民因为没粥可吃开始生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