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依李宗主所言，他守十日是绝无问题的。”</p>
“破不了张琰的坞堡，反对者只会更多！”</p>
“不错，届时别想我们屈服！”</p>
声音愈发激烈之时，大门轰的一声被踹开。</p>
之前还奋发高声的众人，瞬间像是被捏住了喉咙，一个个老实的沉默着。</p>
门口，是风尘仆仆赶回的马岱。</p>
少年脸上挂着阴沉的坏笑：“诸位，请跟我过来吧！”</p>
他们被带到一片校场。</p>
刚走进，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便扑面而来。</p>
校场之上，堆砌着三座小坡，用布紧盖着。</p>
最前方，又放着三个上了盖的木盒。</p>
皇甫奇扶刀而立，显然等待已久。</p>
在他左手立着任峻和韩浩，右手则站着张晟。</p>
张晟低着头，但脸上的担忧和畏惧却消失了，反而有一股解脱的坦然。</p>
“李彦。”</p>
众人还在慌张猜疑时，皇甫奇直接点名。</p>
李彦心头一抖，但还是勉强走出，深吸一口气，拱手：“我在……大将军有何事吩咐？”</p>
“众人之中，属你最富。你过来，将这些东西打开。”皇甫奇指着身边的木盒。</p>
李彦不敢忤逆，硬着头皮走来，伸手掀开了第一个木盒。</p>
盒子打开，当中光景，让李彦瞬间狂呕！</p>
——拆开的人骨就像是劈好的柴，杂乱的砌成一堆；</p>
大片的头骨如同摔碎的瓦片，盖在骨堆之上；</p>
接着是粉末般的肉泥、脏器屑，好似剁碎的葱花，泼在最上方。</p>
吐过之后，李彦浑身发软，被两个军士搀着才能勉强走路。</p>
“知道他是谁吗？”皇甫奇问道。</p>
李彦嘴唇发白，颤抖着摇头：“不……不知。”</p>
“告诉他！”皇甫奇瞥了一眼张晟。</p>
“他是张琰。”张晟道。</p>
果然！</p>
李彦心脏猛地一紧，差点当场死过去。</p>
皇甫奇没给他更多时间，又让他去开下一个木盒。</p>
木盒打开，当中是成堆的信件。</p>
“知道这是什么吗？”皇甫奇再次问道。</p>
“不……不知！”李彦摇头，额头滴汗。</p>
其余人虽在后方，但也吓得两股战战。</p>
“你们的罪证。”</p>
“你们这些年，伙同地方官压榨百姓。”</p>
“兼并土地、买卖人口、逼良为奴、隐瞒户籍、偷税漏赋的罪证！”</p>
话说完，皇甫奇手突然搭在刀柄上。</p>
李彦受惊，扑通跪在地上：“我……我……”</p>
其人一时支吾，竟口不能言。</p>
其余人也愈发畏惧，坐立难安。</p>
这个年头，哪个大族不隐瞒户籍？不兼并土地？</p>
不做这些，怎么成为豪强大族？</p>
皇甫奇倒也没有急着拔刀砍人，而是再次道：“去，将那三块布掀了。”</p>
“是……是！”</p>
李彦走路，脚都阵阵发软，几乎是让半扶半拖过去的。</p>
那盖布又大又沉，他一时难以扯动。</p>
“去几个人，帮帮他。”</p>
“是！”</p>
哗！</p>
三块盖布，被同时扯开。</p>
或是用力过猛，堆在高处的人头忽然崩塌，轰隆隆滚下一片，将李彦半边身子都埋了下去。</p>
“啊！！！”</p>
此人心神崩溃，被埋在人头堆里大哭大叫。</p>
“人头！”</p>
“全……全是人头……”</p>
那些个豪强大族之主，个个脸色惨白，身躯发颤。</p>
纵是他们见多识广，也没见过三千颗脑袋堆在一块！</p>
不用说，这必是皇甫奇践行诺言，斩尽了张琰与其部众！</p>
想到数日前张琰离去时的信心十足，再到今日的一堆烂肉和如山头颅，场中众人无不生惧。</p>
至于那道扶刀而立的年轻身影，更是没人敢去直视了。</p>
“过来！”</p>
这时，皇甫奇再次向李彦发话，并要求他打开最后一个木盒。</p>
此人虽已崩溃，但对皇甫奇的命令却格外遵从。</p>
当即手脚并用，且哭且至，颤巍巍爬过来打开木盒。</p>
最后一个木盒中，装的是一张张写好的借款条款。</p>
面对场中战战兢兢，几乎崩溃的众人，皇甫奇的语气忽然缓和下来。</p>
“诸位，我并非不讲道理的人。”</p>
“今日叫你们看这些人头，是要你们知道，我有能力先收走你们的性命，再洗尽你们的家财。”</p>
“至于正义与否……诸位将良民剥削成家中的徒附时，可曾记起过正义两字？”</p>
“这世间，历来是拳头大说了算的。”</p>
“不巧的是，我恰恰是当前拳头最大的人。”</p>
“你们说，是也不是？”</p>
现在，还有谁敢否认？</p>
“是！”</p>
众人哭腔齐声。</p>
皇甫奇一时失笑，踢了踢那装满罪证的木盒：</p>
“这些年，你们龌龊事没少做。”</p>
“这里面的罪证，都是我差人从地方收集而来。”</p>
“你们说，我会冤枉你们吗？”</p>
“不……不会！”众人连连摇头。</p>
皇甫奇满意点头，又道：</p>
“然而，我在雒阳，终究是想天下大治的。”</p>
“而非找个罪名，粗暴的将诸位劫掠一番，再跑回关西去逍遥自在。”</p>
“非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对诸位动刀子，徒惹残暴之名。”</p>
“这借款之书，你们是愿签还是不愿签呢？”</p>
“愿签！愿签！”</p>
李彦距离最近，哭着从里面掏出来一封：“我愿签！大将军要多少我就签多少！”</p>
“也不需大将军还……”</p>
“且住！”</p>
皇甫奇喝声打断：“一码归一码，有借当有还！”</p>
“我皇甫奇的信誉，岂是一些钱粮能折？！”</p>
言讫，其人径直转身，大步离去。</p>
钟繇带着人走进来，冲着众人叹气一拱手：“诸位，都来我这里记账吧！”</p>
众人拥挤上前，争先恐后。</p>
唯恐慢了半步，就步入张琰后尘。</p>
到了午时，钟繇带着厚厚的账本来见皇甫奇。</p>
皇甫奇笑问：“元常，钱粮可够了？”</p>
“充足。”钟繇先是点头，接着又道：“可是……”</p>
“我知道元常要教我什么，如此手段，偶尔用一次无妨，用的多了会失人心的。”</p>
“再有，钱既是借的，那就必须得还。”</p>
“现在他们的怨气还不会发出，一是惧于我的威势，二是有观望情绪，想看我的信誉是否值钱。”</p>
“若是这笔钱我还不上，彼时必然信誉破碎，众人怨气也将爆发。”</p>
钟繇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如今司隶百废待兴，一时收不上多少税，要还这些钱只怕吃力。”</p>
“无妨。”皇甫奇递过去一张纸，笑道：“这上面的山地，不管是哪一家的，元常你都要想尽办法替我买下来。”</p>
“这……”</p>
钟繇端详一阵。</p>
直到看到几个熟悉的地名，他疑惑愈浓：“君侯，这些都是荒山废地，要它做什么？”</p>
“荒山废地？”皇甫奇笑了，连连摇头：“不不不，这都是金山宝库，日后你就知道了！”</p>
钱粮还在路上，皇甫奇便开始行动了。</p>
皇甫嵩、张辽、法正、麴义、庞德部早已行动。</p>
且，收到聚兵信息的第一批郡县兵员，正在往聚集地赶去。</p>
而其本人，则领北宫左、马超、吕布等将，驱骑兵两万，往陉山出界，准备经颍川，突袭陈梁战场。</p>
消息一出，天下震骇。</p>
坐镇雒阳的皇甫奇，终于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