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执拗道：“分不出来也要分！”</p>
乌丹忙道：“这是自然！虽然困难，但事在人为。”</p>
大禹朝人身上的盔甲能够作为凭证，一些被腐蚀掉的令牌也可以，还有刻字的玉牌、刀剑。</p>
总有办法的。</p>
顾玉脸色依然不见好转，乌丹道：“镇国公放心，我亦会配合您，将当年</p>
西戎和大禹在落日关一役的真相昭告天下。”</p>
夕阳已经彻底沉入西边。</p>
顾玉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清清冷冷留下一句：“不必。”</p>
尸骨太多，一日是整理不完的，顾家军在这里安营扎寨，顾玉也守在这里。</p>
落日关的夜里很凉，顾玉怎么也睡不着，从营帐里走出来。</p>
不远处就是埋了无数尸骨的巨坑，但都是自家人，并不会让顾玉害怕。</p>
君泽来到顾玉身边，给她披上一件外衣，说了一句：“能回去就好。”</p>
夜色深沉，落日关的天幕似乎很低，月光暗淡，星子明亮。</p>
顾玉道：“我看过史官笔下的落日关一役，寥寥数百字，书尽了顾家军的壮烈，我父亲的骁勇。”</p>
君泽道：“老镇国公是英雄，这点儿永远不会变。”</p>
顾玉道：“落日关一役。顾家军冤，我父亲冤。”</p>
“但我不想千百年后，后人提及这场战役，只剩下对落日关冤屈的惋惜。”</p>
君泽低声道：“所以你不想将落日关的真相昭告天下。”</p>
顾玉低垂眼帘，沉默半晌，才道：“真相太痛。”</p>
身为将领，若不能功成名就，解甲归田，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p>
她的父亲没有走上第一条路，</p>
便只能走第二条路。</p>
为了保家卫国，死在敌人手里，会令人肃然起敬。</p>
可是为了保家卫国，死在自己守护之人手里，则会令人叹惋。</p>
史书写好的内容，一个在百姓心中无比崇高的人物，不该再次颠覆，只在人们心中留下一声叹息。</p>
既然现实中他的父亲没有完成的战死沙场的使命，在史书里完成，也算是另一种圆满。</p>
君泽道：“那便不改，真相如何任由他人评说，你不要承认便好。”</p>
即便顾玉想说出真相，君泽也会想办法阻止。</p>
他有自己的考量。</p>
一旦当年的真相暴露出来，天下人知道老镇国公死于剌帝和绍无极之手，那么顾玉之前的种种举动，难免也会被人勘破真相。</p>
毕竟剌帝临死前，顾玉是唯一一个待在剌帝身边的臣子，绍无极也死于顾玉之手。</p>
这样一来，顾玉便会从在宫变中守护皇宫的功臣，变成替父报仇，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p>
天下对顾家军叹惋的同时，亦会将顾玉钉在“弑君”的柱子上鞭笞。</p>
毕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p>
君可杀臣，臣却不能弑君。</p>
往事不可追，但顾玉未来的路还有很长。</p>
君泽不能眼睁睁看着顾玉沦为乱臣贼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