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时候是一个清晨，初秋的微风中裹挟着丝丝凉意。少年余衍霖站在庭院内，看着赵叔把一件件行李搬上车，他的内心逐渐变得焦急，时不时跑到院门口，探头朝路尽头的丁字路口看去。</p>
路口偶有邻居牵着狗走过去，每有车轮碾压落叶的声音，都会牵动他的心弦。</p>
不一会儿，行李都已经上了车，程倚歌从别墅走出来，“衍霖，出发吧。”</p>
“妈，再等一下。”余衍霖仍旧站在门口，耳朵张着，期待能听见熟悉的滑板飞驰的声音。</p>
然而，他等的人最终也没出现，倒是等来了一块滑板。</p>
许怡清和孙毅理走过来，无奈苦笑，“闹脾气呢。”</p>
孙毅理将手上的滑板递给余衍霖，“小丫头昨晚自己装的，现在却在家闹别扭，也不出屋，非让我们给你送过来。”</p>
少年接过滑板，才发现这是前些日子，两人一起设计的。那时候孙许言还不知道他要离开，画了两个版面，打算跟他一起滑滑板的。</p>
“妈妈，等我一下。”少年人抬腿就要跑，没跑几步，却被程倚歌叫住。</p>
“衍霖，时间来不及了，以后每个假期你都可以回来找叔叔阿姨和小言儿。或者，也可以让小言儿去找咱们。又不是不见面了。”</p>
余衍霖留恋地看了一眼路口，不情不愿地坐上了车。</p>
车子经过小院门口的时候，他隐约看见窗边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p>
他头弹出车窗，朝着身影挥手，“许言，我假期会回来的！”</p>
然而车跑得太快，他没有小姑娘落寞的神情转为笑脸，没看见她开门跑出来，追在车后，没看见她站在大街上大哭，直到被孙毅理扛回家。</p>
那天他看着熟悉的街被自己抛在身后，踏上了飞机。</p>
直到飞机降落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直到他周围都是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学校，陌生的同学；直到他妈妈的病突然严重；直到陪妈妈走过生病的那几年，几年内他再也没有回去过。</p>
他后悔那天早上自己没有跑出去，</p>
他后悔没有当面跟她告过别，</p>
他从没想过两人最后见的那一面，是自己把她惹哭的场面。</p>
他说过要好好保护的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他的生活里。无论他怎么找，这么多年都杳无音信。</p>
最后的一面不该只是窗口的匆匆一瞥，</p>
他们拉过钩，</p>
他们约定要再见。</p>
约定的珍贵在于，它给予人等待的时间，给予人憧憬的希望，它是两个人一起的思恋。</p>
直到成年那年，他才有机会再次踏上这片故土。</p>
隐隐察觉到程倚歌拦着他回国的时候，他才在网上查到，失联那么久的孙家出了事。</p>
叔叔阿姨已经不在，而小姑娘也不知所踪。</p>
他回国没有告诉他父亲和爷爷，而是自己打了个车，说出这么多年熟稔于心的地址，便靠在后座看着窗外。</p>
一路上他都心情忐忑，看着窗外已经大变样的城市，以及陌生的街道。</p>
他不知道他们以前住的小区有没有变样，滑板场是不是还在？小时候每天路过的林荫小道是不是还那么惬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