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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24

白优不会给安王再伤到自己一次的机会,袖子里的匕首当即从他胸前刺了过去。

安王只能松手后退,不到万不得已,他从不轻易出手。

但现在白优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他就不可能留着她。

所以,对白优的出手并没有停下来,侧身再次对她发起进攻。

白优却似乎并没有将他的攻击放在眼里,不仅不主动出招,还故意回避。

安王被她的回避打的越来越上火,可是,打着打着安王忽然察觉到了不对。

之前他是见识过白优的身手的,虽然很利落,碍于她身体情况的劣势,只能短效爆发。

但现在她故意降低出击,反而拉长了两人对战的时间,也就是这些时间,安王发现她所有使用的招数竟然都和他的一样。

这就有点太离谱了。

要说她是现学,那也不可能连回避的方式都是一套吧?

明显从出招到收招,两人用的都是同样的功法。

他的武功路数,她是怎么会的?

安王骤然收手,不敢再暴露更多。

白优站在他的对面,脸上一如之前那般淡定。

两人沉默地看了看对方。

“你为何会天玄司的功法?”安王忍不住问道,这套功法即便是宋从极也不可能会的,她又是谁教的?

白优淡淡一笑,却趁着他愣神的空档,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他的命门,“这话不觉得问王爷更合适吗?”

安王反手与她对峙,白优的匕首却快他一步直接抵在了他的喉咙上,“王爷,我今天可是来和你聊天的,你要是愿意好好聊,咱们就各自坐好,不愿意……那我只好逼你愿意了。”

安王被她威胁,愣了好一会儿才笑道,“白小姐果然是个辣口的……这滋味呀可真想尝尝……”

白优直接给他手背上扎了一刀,放了一点血,“还想尝吗?”

安王疼得闷哼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浪荡起来,“虽然疼了点,但也未尝不是另一番滋味,不过……比起这滋味,本王更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本王之事的?”

确定安王这会儿不会再动手,白优这才放开了他。

“王爷可还记得出海之前我给你卜了一卦?”白优问道。

安王用帕子捂住手背的伤口止血,坐了下来应了一声。

白优:“当时的卦象,离卦。”

“凤凰涅槃。”安王接话道。

白优就知道他对风水之术的了解不比她少,“不错。”

白优继续道,“当时我就在想,凤凰涅槃,区区一个王爷,又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卦象?气形如一,人体气场是和面相结合的,你的气场明显与你的面相并不吻合,这么大的卦象也不会是这样一张普通的脸能打出来的。所以,我当时就确定你更改了面相。”

“你已经贵为皇子,千金之躯,到底什么样的面相能到必须更改的地步,思来想去,那便只有——帝王之相了。我们的陛下如今还很年轻,四十多岁,正值一个帝王的黄金期,即便立下了储君,这太子之位恐怕也要坐很久。”

“但任何一个皇子坐在这个位置上,那便是无尽杀戮的开端,也是自己生命危险的开端。”

“如果我判断的没错,你特地改变面相,就是为了隐藏自己这张天生的帝王脸。甚至,恐怕就连你的生辰八字,你也一并改过了吧。”

安王听着白优的推测,没有肯定,也没有反驳,“你还知道什么,一并说来本王听听?”

“风水之中,最忌讳的便是动脸,身体发乎受之父母,亦受之天命,轻易更改也就等于改变了天命。寻常人善且不会轻易更改,因为改的哪怕错了一丁点,那整个命格都将是翻天覆地的改变。但若是帝王相,既要不影响你原本的命格,阻碍你的气运,还要不被人轻易看出,这世上能有此改变能力的人,只有天玄司原司主时祭。”

——也就是她的父亲。

白优看着安王,语气更加坚定,“所以,我可以肯定你的面相乃是时司主所改,而你会的这些功法,也是来自于他,对吧?”

“你就这么确定自己不会看错?”

“不会。”白优语气坚定道。

天玄司集天下风水玄术于大成,她的父亲更是天下第一的风水师。

有父亲,再加上一个同样位列天下第一的巫师,她所学习到的知识自然已经超过了无数人。

所以,看出别人所不能看出来的,那也不过是她的基础技能罢了。

白优知道他在故意转移话题,所以没有接着他的话题走,反而又转了过来道,“我甚至可以更大胆的猜测一下,时司主当年恐怕也是为了保住你这个秘密才死的吧?”

安王沉默了。

白优从他平静的眼底却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父亲死的时候她还很小,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大家都说父亲忽然就暴毙了,母亲也随之而去。

此后,爷爷彻底对整个朝廷失望,带着她辞官云游。

当年的事情她知道的少之又少,爷爷也不希望她参与到这些纷争里,所以更是什么都没有告诉她。

她是为了知道父亲死因才去研究的风水,因为父亲死状极惨,是活活被阵法给分尸了的。

跟她的万箭穿心有得一拼。

一个风水师却被风水所杀,说来都可笑,就像是她三年前一样。

但如果是为了保护安王的话,这一切也就都说得通了。

毕竟,逆天改命,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父亲所庇佑的,是真龙天子,亦是大盛的未来。

正因为他是父亲选中的人,所以,白优才敢理直气壮地和他说出这些,来赌他会不会重新做决定。

安王脸上的表情消失殆尽,他隐瞒了二十多年的秘密,瞒过了天下人,没想到居然会被她给看了出来。

更何况,还是一个常年躲在闺门里的千金小姐。

安王语气散漫地看着她,“这么看,你今天来找本王,当真是为了寻死的。”

白优脸上没有一丁点波澜,“王爷不妨试试,我若死了,你的秘密还能保多久?”

安王笑了:“所以……你打算用这个秘密威胁本王?”

白优不置可否,“我对于朝廷之事没有兴趣,更不想参与到你们皇子之间的争斗,我只想知道吴永业,到底给了你什么?”

“你如何就认定本王一定有?”

白优一想到师父当时的话,就确定安王手上一定有什么东西了。

以这帮人的谨慎程度,对皇子下手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不知道。

能把他们逼到连皇子都不管不顾必须要杀,真是什么都没有,那也太小看他们了。

“因为他们必须要杀掉你。”白优沉声道。

安王沉默了许久,久到白优都打算再逼他一下了。

他却忽然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玉牌递给她。

白优接过玉牌,是紫薇讳。

素来紫薇讳都是用雷击木所制,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用玉来雕刻而成的。

这个紫薇讳不过巴掌大小,一面刻着“雨聻”,一面却画着一些图案,看样子像是地图的某一个部分。

正常来说,紫薇讳的背面多是空白。

这图案恐怕需要更完整的部分才能看得出来了。

安王看向白优,缓缓开口,“……这枚紫薇讳是吴永业冒死交给本王的东西,据他所说,来自于那些水匪。本王派人查过,这种东西市面上也曾流传过,但都是一些相似的牌子,这紫薇讳上的,目前没有任何工坊能够制出,所以无法判定来是由何处所做。”

白优仔细地摩挲着玉牌上的图案,“上面的图形和字体都不是刻上去的。”

白优拿到光下仔细看了看,“这是混合了一些特殊的材质,放在磨具里,用人的血浸泡超过十年以上染上去的。这样的紫薇讳,每一块都不同,甚至除非全部找齐,否则无法看确定背面的完整图案到底是什么。也许是地图,也许是画,或者是别的任何。”

两人的脸色同时都沉了下去。

就冲这个十年以上的浸染,就足以让他们提高全部警惕了。

十年之久,却只在三年前出手过一次。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培养一些无用之人。

如果用,那么久的时间所培养出来的,那或许就会是更大的威胁。

师父死时提及他们的野心更大,而人的野心能大到什么程度,恐怕就是安王该去在意的了。

对于白优来说,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操控这一切棋局的人才行。

白优将紫薇讳收了起来,“多谢王爷。”

说完,她就准备撤了。

“等等。”安王却叫住了她,“本王的面相……”

白优指了指手里的紫薇讳:“你已经给了封口费……”

“……”

确定他没有疑惑了,白优这才转身离开。

白优前脚一走,暗卫走了过来。

“王爷,需要除掉她吗?”

“你杀不了她的。”安王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的手背。

“那您的秘密……”

“本王喜欢聪明人,成功的路上……最缺的都是聪明人,杀她,本王可舍不得……”安王原本冰冷的眼眸里,瞬间回归平日那副浪荡风流的模样,“听说昨夜宫里又给本王送美女来了?”

“嗯。”

“带来吧,既然他们那么喜欢投本王所好,总是要给宫里些面子的。”

“是。”

暗卫走了,安王看着她刚才坐过的地方,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的功法!!

刚才都被她给绕进去了,她为什么会时祭的武功?

她跟时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白优出来的时候,宋从极已经在门外等了许久。

金色长廊上,他一袭白衣翩然如仙,即便刚刚两人才经过一场恶斗,他的身上也依然不染风尘。

极其俊朗的侧颜轮廓分明,清冷又凛冽,比起天玄司司主这个身份,他反而更像是一个隐世公子。

白优一时看得入了神,还是宋从极不带情绪的声音传了过来,才把她给叫了回来。

“结果如何?”

白优故作无奈地叹气,“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他的确没有。”

宋从极静静地看了看她,提步转身,“那走吧。”

白优愣了一下,以他这个不容易相信人的脾性,居然这么好说话?

“大人不打算再去问问吗?”白优试探道。

宋从极脚步不停,“不必。我相信你的判断。”

“……”

白优忽然有点心虚,“那巫师死了,线索也断了,大人打算怎么办?”

宋从极显然并不在意,一边走一边答道,“我从不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尤其是线索。”

白优:“……”

听这口吻,从一开始他就没指望能从巫师口中探听到什么消息吧。

甚至就连安王,或许他也压根没指望过。

白优攥紧了手里的紫薇讳,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大人,你这是要去哪儿?”

“回天玄司。”

“……”

自从认识宋从极以来,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停下来过。

不管受了多重的伤,他都能坐在那里继续看卷宗,处理各种各样的案子。

这几日更是如此,在他的生活里,除了公务就没有别的了吗?

“大人,这些天一直都在奔波,现在终于有了空闲的时间,我们去逛逛吧?”

宋从极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盯着她看了看,许久,点了点头。

重生到现在白优其实都不曾认认真真地感受过这上京的景象。

之前元灯会的时候,好歹是有机会参与了一下上京的活动。

与那种热闹非凡的节日相比,此时街市繁忙,人来人往,这才是最平凡不过的上京繁华。

反正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去的地方,白优索性带着他在街边闲适地走着。

一边走,白优还不时打探他对于自己的案子的想法。

“大人,目前来说,我们的进展还算顺利,如果最后真的找到了凶手,你打算怎么办?”白优问道。

宋从极还是之气的那句话,“无论是谁,杀了时霓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大人,其实巫师说的挺对的,现在已经知道都是他杀的了,何不在这里结束呢?”

“并没有结束。”宋从极的语气很是坚定,对方的目标里显然还有宋家。

无非是三年前没有机会罢了。

三年后,不代表他们不会再次出手。

所以,宋从极一定要找到背后的人。

白优无声地叹了口气。

“大人,我给你打个卦吧?”白优忽然停下脚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还没等他回绝,白优已经朝着他伸出了手,“大人,将你的手给我。”

宋从极顿了顿,把手伸了过去。

白优把荷包里装着的铜钱全部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白优低头,他粗粝的掌心里布满老茧,那都是被剑所磨砺出来的痕迹。

记得在他家居住的时候,他一大早就起来练剑了。

宋从极是一个自律到可怕的人。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自律,才让他无论做什么,都比常人要更加优秀。

对自己要求太高的人,往往所认定的东西别人都很难动摇。

白优琢磨半天,估计很难说服他不要再追查了。

既然如此,那便借他的手,看看结果会如何吧……

白优双手撑开,覆住他的手,并用他的手一起合十,做祈祷状。

宋从极恍然一怔,以往在战场上救人,也不是没有拉过别人的手。

可是,这却是第一次被一双比自己还小的手,就这样包住。

像是莲花拢住的骨朵,在她将他的手贴紧的时候,那双手仿佛也贴到了他的心上,平和的心跳骤然就失去了控制。

她掌心的温暖透过手背一直传递到他的心口。

周围人声鼎沸,却在瞬间像是被加上了什么屏障,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心跳的扑通声,一下一下撞击着耳膜。

宋从极脸上不动声色,耳尖却还是不由得红了起来。

白优闭上眼睛一阵碎碎念,念完以后睁开眼睛放开手,“大人,把这些铜钱都扔到地上。”

宋从极随手一丢。

白优蹲下来,看了一眼卦象,脸色彻底难看下去。

九死一生。

下下卦。

继续追查下去,他恐怕几乎没有活的可能。

白优的卦从不会错,所以她很少起卦。

可是,看着地上的卦象,她反倒希望是自己错了。

“如何?”宋从极轻声询问道。

白优仰起头来看着他。

他虽始终都一副冷情的样子,却拥有着一颗仁善之心。

两人几次合作,他也处处都在护着她。

可是,如若有朝一日为了调查她的死,他会面临生命的危险,那么,白优无论如何也是不会让他再查下去的。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根本不怕。

可是,他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不该就此断送了自己的未来。

从方方面面来看,这些幕后操控者都远在他们预估之上,宋从极更是代表了整个镇国公府,与她孑然不同,他身后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而是太多人了。

所以……九死一生。

她不能让他继续冒险。

白优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把紫薇讳的事情告诉他了。

只要她比宋从极快,想必就能在他之前把这些麻烦都解决掉。

“大人,这卦象的意思是你会心想事成呢。上上卦。”白优冲他温暖一笑。

宋从极点了点头。刚才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影虽被他捕捉到了,却没有多问。

卦象也许并不好吧?

不过,他本就不在意这些,无非是因为她想算,他就配合她罢了。

宋从极:“走吧。”

两人沿着闹市的街道走了一圈,日头渐渐下沉,整个上京都从午后的燥热中一点点降下了温。

“大人,我以前鲜少出门,对上京了解不多,你可知上京有什么特别好的观景台?可以看到整个上京的?”白优忽然叫住他问道。

宋从极环顾一圈,扬手指了指前方一个最高处的楼宇,“上次的钟楼。”

“我们去那看看。”

白优拉着宋从极过去了。

可是,到了那里,今天的钟楼却排起了长队。

“今天是什么节日啊,怎么这么多人?”白优嘀咕了一句,没有因为队伍太长而换地方的想法。

估计是很多人都想来夕阳吧?

这样想着,白优拉着宋从极就去排队了。

宋从极本不习惯参与这种一个接一个的排队,但看白优兴致勃勃,他也还是忍了下来。

两人排了一会儿终于可以上去的时候,门口守着的大爷却拦住了二人。

“……二位留步,今天是我们钟楼的节日,不是夫妻不是恋人不得入内。”

这还歧视单身了?

“七夕节不是早就过了嘛?”白优一脸不高兴地问道,“没听说过还有什么夫妻节啊?”

“一看你就不了解上京情况,咱们这钟楼原本叫孤行楼,原本只有一个钟,后来天玄司司主看这一个钟太过孤单,就下令又搬了一个钟过来,改名鸳鸯楼。两个钟合并当日,便是它们两个钟成亲的日子,此后这天便是钟楼的成亲纪念日,所以这一天能上钟楼观景的,非情侣或者夫妻不得入内。”

白优:“……”

白优回头瞪了宋从极一眼,人家一个钟碍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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