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似乎在他们面前是个凡人，一旦离开他们视线就立刻恢复了修士的身份，伤势瞬间复原，然后缩地成寸出现在他们面前。</p>
“我今天就要杀了你！不，我要打断你的四肢，然后就守在你旁边，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怎么跟踪我师兄。”</p>
高垕承认自己失败了，他今天就是要动用武力。</p>
他还打算用一根绳子把自己跟乞丐捆起来，他倒要看看这家伙究竟是人是鬼。</p>
这时乞丐忽然浑身抽搐，两眼翻白，口吐白沫。</p>
“装死？”高垕气笑了。</p>
他正要动手，乞丐像是抽风一样重新睁开眼，周身气息瞬间改变。</p>
“好啊，终于不装了。”高垕反手把乞丐丢开，因为他感觉到了相当恐怖的气息，是他根本打不赢的境界。</p>
比高垕动作更快的是郁岧嶢。</p>
郁岧嶢手持一段树枝，那带着叶片的柔软枝条竟然泛着银光，直直地顶在乞丐咽喉处。</p>
乞丐神情古怪，声音嘶哑：“原来是墨阳的徒子徒孙。”</p>
郁岧嶢皱眉，他感觉到这个乞丐身上的魂魄有异。</p>
就像这个身躯有两重魂魄，身为凡人的魂魄沉下去了，另外一个魂魄才浮出来。</p>
是一种罕见的共存状态，既非夺舍，也不是附身。</p>
离奇的是这个躯体一点都不排斥后来的魂魄。</p>
“仙人？”</p>
郁岧嶢一字字地问。</p>
高垕神色大变，乞丐却笑了起来：“果然瞒不过你的眼睛。”</p>
说着又忍不住喟叹，“地仙级别的剑修，没想到竟然真的会在人间出现，这可是天地灵气断绝了三千年的人间啊！”</p>
郁岧嶢不答，剑气催发之下，枝条上竟然生出了更多的嫩芽与花苞。</p>
可是这些花叶都泛着诡异的银光，那看似柔软的形态，都蕴藏着剑意。</p>
乞丐这次是真的震惊了。</p>
他张了张嘴，又砸吧了两下：“墨阳的徒子徒孙可真了不得，难怪卜算会指向你。”</p>
“你究竟是谁？”高垕恶狠狠地问。</p>
仙人又怎么了，只要师兄不高兴，仙人也照杀不误。</p>
郁岧嶢重复了一遍高垕的问题，语气里不容错认的杀意：“你是谁？为何藏在这个凡人身上？”</p>
乞丐立刻举起了双手：“别，你们这些剑修就是急脾气！这具身体是吾的血脉后裔，还继承了吾师门秘传，所以我能借用他的身体，他不会死，事实上如果不是你们，我根本不会直接用他的身体，最多只是在他耳边、在他梦里说说话。”</p>
郁岧嶢挑眉，手里树枝没有丝毫放松，冷然说：“花言巧语，避重就轻。这等手段如今的修真界虽然没了，但不代表我没听过。”</p>
高垕眨了眨眼：“呃？”</p>
“六道轮回，天人亦不可超脱，天庭的仙人也要渡劫，这渡劫的花样就多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出一部分魂魄，下凡渡劫，经历生老病死之后，重返天庭。”</p>
郁岧嶢面无表情地说，“可惜三界之事，向来是上有法理，下有对策，这仙凡劫就有了许多花样。”</p>
比如让魂魄投生后就立刻死去。</p>
比如让仙人神魂化作玉石或者什么小物件，随着凡人一起诞生，还会被视作祥瑞。</p>
什么世间之苦，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统统都是那个凡人来承受，跟仙人神魂无关，但也是凡尘走一遭。</p>
如果劫数太大，必须“亲自”经历，那就只能牵缘代命，找一个凡人魂魄然后跟着他投胎了。</p>
这样的凡人通常都是前世捡到了什么宝物，以为是好东西，一直随身携带，以至于跟仙人有了“缘分”，下一世就成了陪仙人渡劫。</p>
等到渡劫结束，这些凡人死后就会魂飞魄散，只有这样仙人的渡劫才可以“算数”。</p>
这就是所谓的牵缘代命。</p>
牵上仙缘，替代命数。</p>
郁岧嶢怀疑这个乞丐就是如此。</p>
这都是郁岧嶢在地府看到、听到的。</p>
——天地灵气断绝，天界之门封闭，人间修士无法飞升，可是仙人还是要渡劫的。</p>
天道不会因为天庭下令天地隔绝，就给天庭面子，让仙人不要渡劫了。</p>
正因为郁岧嶢看到太多，他对任何一个出现在人间的仙人都怀有敌意。</p>
“血脉后裔纯属胡扯，所谓师门秘传大概是一件‘寻找有缘人’的法器，是也不是？”郁岧嶢的剑又逼近一分，乞丐的脖子被剑气映得苍白。</p>
“等等，吾乃占天门杨通玄，绝不是那些投机取巧的渡尘劫仙人。”</p>
乞丐狼狈地举起双手，嘟哝着说，“我占天门顺天命，从天道，若是做下这等事，道心即刻碎裂，怎么可能倒行逆施，用这些残害凡人的手段？天道会弄死我的！喂，你们两个墨阳的徒子徒孙，你若不信，我为你们算一卦，即可证明我的身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