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哪怕现在自己深陷泥沼，活得像摊让人厌恶的狗屎一样，他对自己的敌意，竟然还没放下。</p>
——</p>
姜瑶请了一晚上的假。</p>
不是因为怕南舟，而是自己醉了，没办法再上班了。</p>
一夜睡得极其不安稳。</p>
梦里一会儿是十六岁的南舟放学路上把自己堵在小巷子的绝望，一会儿是父母在车里被压成肉泥的惊惧，一会儿又是债主不断踹门的心惊。</p>
醒来的时候，她额发都汗湿了，脑袋重得跟铁锤似的。</p>
手机铃声锲而不舍的响着。</p>
她从枕头下摸出碎了屏的手机。</p>
“喂……”</p>
“瑶瑶啊……”</p>
听到二姑的声音，姜瑶心里又烦闷又恐惧。</p>
现在没有人关心她，能和她保持联系的每一个亲人，都是她的债主。</p>
“二姑，什么事？”</p>
“那个……剩下的三万块，你能不能这个月还给二姑呀，你表弟谈了个女朋友，准备订婚了，买衣服买三金，要花不少钱，你看……”</p>
姜瑶从床上艰难的坐起来：“二姑，不是说好年底之前还吗，我现在……还没凑够，能不能再……”</p>
“哎呀瑶瑶，你也知道你表弟的，没学历没工作，现在好不容易交到了女朋友，肯定不能吹的呀，对方家里要十万块的彩礼，你想想办法，算二姑求你，好不好？”</p>
“……先给你八千，可以吗？”</p>
姜瑶现在手里就这么多钱，还是攒了好久的。</p>
“那剩下的月底能给我吗？”</p>
“我尽量。”</p>
“尽量不行！瑶瑶，我知道你不容易，但你也要体谅二姑啊！”</p>
“我……一个月就几千块工资，还要交房租……”</p>
二姑叹了口气：“瑶瑶，二姑也急啊，当初也是看你难才借给你的嘛……对了，上次你过来玩，我楼下的小刘你见过吧，他对你挺有好感的，虽然人长得差了些，但父母工作稳定，家境不错，要不你抽空回来见见，他妈说了，准备了二十万彩礼娶媳妇！”</p>
言外之意，姜瑶分得清楚，她搪塞道：“我还不想谈……”</p>
二姑声音冷了些：“那你想想办法，先把八千打过来吧！”</p>
挂了电话，姜瑶带着一丝苦笑在手机上把八千转过去，然后看着余额0.85元发呆。</p>
当年她父母在车上吵架，争夺方向盘的时候开车撞向前面正常行驶的小轿车。</p>
小轿车里的一个婴儿当场飞了出去，没了。</p>
姜瑶的父母也没了。</p>
保险公司的钱压根就不够赔。</p>
死者家属从她家闹到她的教室门口，举着婴儿的照片要她一命抵一命！</p>
十七岁的姜瑶，把亲戚跪了个遍，借了六十万赔给死者家属，这事才告一段落。</p>
她一边冲澡一边回忆着那段不堪的岁月，从卫生间出来以后，拿着手机在网页上输入两个字。</p>
“网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