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盆摔碎的那一刻,江晚吟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很难过。</p>
人群正在热闹之际，被砰然一声惊到,皆不知发生了什么。</p>
还是陆文柏率先打破了沉默,走过来问江晚吟：“怎么了，吟妹妹？”</p>
这么多双眼睛一起盯着，江晚吟很快便恢复好情绪，若无其事：“没什么，一时手滑没拿稳，对不住文柏哥哥。”</p>
“无妨，本就是送你的，只是可惜了，这是最后一盆绿云。”陆文柏颇有些可惜。</p>
司射也觉得棘手,过来打圆场：“小娘子，花舍里还有一盆绿云，我差人将那盆给您吧。”</p>
江晚吟好似完全没受干扰一般,笑了下：“好啊。”</p>
“那我去拿吧。”陆文柏主动上前。</p>
女使很快便上前,将摔碎的花盆收拾好。</p>
两人一言一语,若无其事,众人便也没当回事,皆叹了声可惜，便又开始了下一场。</p>
在场的人皆各做各的，安平正被人围着去看那盆重瓣绿云。</p>
只剩江晚吟和陆缙站在原地，并肩而立,好似在观看下一场。</p>
江晚吟却好似不明白：“您无需道歉,本就是我没拿稳。”</p>
陆缙微微有些烦躁，解释道：“大庭广众的，你们虽在相看，还是要避嫌。”</p>
江晚吟嗯了一声：“是我考虑不周。”</p>
陆缙微微皱了眉：“你不是想要重瓣绿云？我赔你一盆。”</p>
“不用了，本来便不是我该的。”江晚吟一副看开的样子。</p>
“您说笑了，我何时闹脾气了？本就只有一盆重瓣绿云，输了便是输了，我只要我该要的。”江晚吟扭着脸。</p>
“你……”陆缙扬了声音。</p>
江晚吟却好似不知：“怎么了？姐夫为何执意要送我？”</p>
陆缙沉着脸，不知她是在装傻还是真傻。</p>
偏偏，又拿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毫无办法。</p>
陆缙望了眼不远处陆文柏手中抱着的绿菊，莫名又起了火，冷着声音道：“你倒是专一，得不到重瓣的绿云，便找了单瓣的，单瓣的摔了，又要了一盆，你就这么喜欢绿菊？”</p>
江晚吟心口本就堵得慌。</p>
这会儿一听他的话，顿时又觉得莫名其妙。</p>
她抿着唇：“是又如何，我便是钟爱绿菊花，难道是什么大过吗？”</p>
“摔了一盆，既然花舍里还有，我为何不能找一盆相似的？”</p>
“您管我同人交往也就罢了，这绿菊花又怎么碍了您的眼？”</p>
江晚吟一生气，难得大胆了一回，将心里话全都倒了出来。</p>
好个相似，好个碍眼。</p>
到现在，她丝毫不觉得找替代有错。</p>
陆缙被她的理直气壮激的额上青筋隆起。</p>
他负着手，压着声音：“随你。”</p>
江晚吟越发觉得陆缙今日莫名其妙。</p>
他先是帮着安平赢了她想要的绿菊花也就罢了，然后又失手摔了第二盆，现在，竟还还反过来训斥她？</p>
一盆花而已，她就是喜欢绿菊怎么了？</p>
江晚吟也生了气，不咸不淡地告辞：“姐夫贵人事忙，一桩小事，我也不叨扰您了。”</p>
说罢，她朝陆文柏走过去。</p>
陆缙看着两个人并肩而立的样子手心紧了又紧，一转身，冷着脸回了前院。</p>
安平此刻正在被众人包围，余光却始终盯着陆缙。</p>
旁观了一切，她心口阵阵发寒。</p>
陆缙鲜少对人发怒，更别提对女子。</p>
这自然是因为他的教养，但另一方面，这又何尝不是表明他性情冷淡？</p>
因为压根不在乎，所以旁人即便再如何，也很难激的他发怒。</p>
更别提一盆绿菊。</p>
陆缙今日，分明是在吃醋吧？</p>
只是好像，当局者迷，江晚吟完全没发现呢。</p>
明明今日这重瓣绿云落到了安平手里，众人也纷纷在恭喜，但安平心里却沉沉一直往下坠。</p>
若是等江晚吟明白了，还有她的位置吗？</p>
她瞥了一眼那娇俏的身影，唇边浮起一抹冷意。</p>
江晚吟今日有些心不在焉。</p>
捧着那盆新拿到的绿云，差点又摔了。</p>
陆文柏帮着扶了一把，小心地问：“吟妹妹，你可是怪我今日没赢？”</p>
“没有。”江晚吟连忙解释，“陆堂哥今日十分厉害，我能拿到已经很开心了。”</p>
陆文柏微微垂着眼，又道：“没想到渊停兄连投壶都这般厉害，不过，我今日是不是得罪了他了，刚刚他为何直接离了席？”</p>
江晚吟微微一怔，也不知道陆缙今日是怎么回事。</p>
不过他一贯喜怒不形于色，总是让人去猜。</p>
江晚吟便安慰道：“没有的事，姐夫一向事忙，大约是前院有事。”</p>
“如此便好。”</p>
陆文柏微微笑，余光却瞥过了她微红的手腕。</p>
***</p>
江晚吟虽得了一盆绿云，没两日，不知是什么缘由，竟忽然死了。</p>
她也没多想，只是觉得大抵是有缘无分。</p>
除了花，这两日，她还有一桩烦心事。</p>
赏花宴过后，陆文柏又接连约了她两回。</p>
江晚吟极想同他说清楚，但陆文柏总是格外周全，让她找不到说话的机会，便这么一日日地耽误下来。</p>
陆缙这几日忙碌，回府颇晚，然每每回去之后，却发觉江晚吟的马车竟比他还晚。</p>
他微微皱了眉，询问康平道：“这几日，她一直是如此吗？”</p>
“是，那位陆郎君对小娘子似乎挺上心的，昨日去了护国寺上香，今日又去了淮云山。”康平如实地回道。</p>
陆缙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没再多说什么。</p>
话音刚落，康平却觉得周围冷了三分，很敏锐地闭了口。</p>
一直到了第四日。</p>
陆缙回府时晚了些，刚好撞上陆文柏送江晚吟回来。</p>
两个人站在马车前，有说有笑，江晚吟手中还握着一支芰荷，一看便是去了湖边。</p>
看见他时，江晚吟脸上瞬间敛了笑，客客气气地唤了他一声：“姐夫。”</p>
“这么晚？”陆缙垂眸。</p>
陆文柏连忙解释：“今日我们原是去了陵阳湖放生，不巧，马车坏了，故而回来的晚了些，渊停兄莫怪。”</p>
江晚吟去这些地方，都是以陪着承安伯夫人的名义。</p>
陆缙便是发作，也找不到理由，只沉着脸，淡淡应了一声。</p>
“这几日红莲教仍不太平，出门多带些人。”</p>
“这个自然，渊停兄放心。”陆文柏道。</p>
江晚吟也答应了一声。</p>
言毕，时候不早了，她同陆文柏告了辞。</p>
陆缙则往门里去，隐约间听到了明日他们又要去街市的字眼，脚步愈发地沉。</p>
到了照壁时，终于还是停了步。</p>
夜色浓黑，江晚吟进了门，准备往水云间的小径去时，差点撞上了陆缙的后背。</p>
他身材高大，仅是站在小径上，便挡住了全部的路。</p>
江晚吟完全没法穿过去。</p>
她赶紧刹住步，才拉开一丝距离。</p>
“您怎么在这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