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房的左右两边都设了屏风，左边是一架紫檀木架子的绣花屏风，绕过屏风可以看到里面是一张硕大的书桌，桌上摆着十几个盛着各色颜料的白瓷碟子，还有五六方雕刻精美的砚台，桌下有几个大瓷缸，林林总总插满了卷轴。</p>
这一处该是她练字绘画的画室了吧，袁斯年心道。他抽出一幅卷轴，打开一看，是花鸟图，虽然他看不懂中国画，但图中花鸟用色鲜艳，看着倒是颇有古意的样子。</p>
正当他准备卷起来时，视线却落到了署名落款上，那几行字迹全不似女子婉约柔美，反而是遒劲有力骨力道健，笔锋更是如刀刃一半金钩铁画十分凌厉。他又打开几卷，字迹皆是如此。</p>
看过了琴房和画室，只剩下一处藏书室，那里设着十来个大书架，袁斯年粗略看了一圈，藏书多为传统艺术，都是些琴谱、画谱和书法贴，甚至还有关于中国舞的书籍。</p>
他心道：这并不像吾骥的个性，她是学医出身如今又做着大公司的老总，家里怎么会一本医学书，一本经融书都没有呢？</p>
“嗒，嗒，嗒——”</p>
书房门并没有关上，所以保洁甘阿姨的脚步声也传了进来，“啊，姑爷，这里要打扫吗？”</p>
“哦，打扫吧。”袁斯年将书归置到原位，随意说道。</p>
甘阿姨是裴家用了多年的老佣人，深得裴家人的信任，她放下工具后就开始工作，袁斯年站在她身侧，看着她将古筝上一长条白色的泡沫条取了下来，拿出来毛刷掸去琴弦下的灰尘。</p>
袁斯年靠墙站着，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说着话，他问道：“阿姨，您在裴家做了不少年头了吧？”</p>
“嗯，很多年了。”</p>
“吾骥的房间都是你打扫的吗？”</p>
甘阿姨不假思索回道：“是啊。”</p>
袁斯年比划了一下裴吾骥卧室里的装饰，问道：“那裴家老宅里，吾骥的屋子里也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木头吗？”</p>
“那叫冰裂纹，才不是乱七八糟的木头呢，这都是传统的纹样。”</p>
“冰裂纹？”</p>
“对啊，你来看这个，”甘阿姨走进画室，拿着一个冰裂纹的水盂给他瞧，“喏，看到了没，就是这种花纹。”说着她还打开书桌的抽屉，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雕匣子，匣子上的装饰也是冰裂纹式样。</p>
袁斯年接过匣子后下意识将它打开，里面是一盒杂物，都是女生扎头发用的皮筋和发卡。皮筋和发卡颜色都很素，黑色棕色为主，只有一点翠蓝被压在层层皮筋之下，显得有点跳脱。</p>
甘阿姨凑上前一看，立刻道：“哦呦，这是小姐的点翠发卡，我给她收起来。”说着带上一次性手套就去拿，那发卡——</p>
甘阿姨小心发卡拿出来，她摊开手掌让袁斯年瞧，“这是老点翠，怕水又怕油污，这么小小一个发卡，得值好几千。”</p>
发卡六七公分长，蝴蝶形状，以老银做底镶嵌了宝石和珍珠，袁斯年乍一看时只觉得眼熟，然细细想来才发觉这只点翠蝴蝶竟然和纪勖家中失窃的那只点翠蝴蝶胸针极为相似。他当即将蝴蝶翻了个面，发卡底部果然有改动的痕迹。</p>
这只点翠蝴蝶难道是赃物？</p>
“这只发卡是什么时候买的？”袁斯年问道。</p>
甘阿姨见他神色有变，不敢隐瞒，遂说道：“买了很多年了，这原来是个胸针，小姐觉得上头的宝石颜色不好，但是也不舍得换新式的宝石，就说改成发卡了，说是别在发髻上的话那些宝石就没那么明显了。”</p>
买了很多年了？袁斯年心道：难道这还是一对的？</p>
9月下旬富华山庄的盗窃案至今未破，赃物也没有找到，当时裴思远给的联系人虽然很尽心，却也没有实际收获，袁斯年想至此处忙问道：“小姐的首饰放在哪儿了？”</p>
甘阿姨是裴家的老佣人了，其忠心自然没的说的，她知道袁斯年会和自家小姐结婚，但他确实是个一穷二白没有身价的，心中便猜测他是不是有了二心，于是说起话来也生硬了几分，“我只是给裴家打扫屋子的，哪里知道贵重的东西放在哪儿？”</p>
袁斯年干笑了一声，解释道：“我就看看，呵呵，我就看看——”他说着就离开了书房，可没想到关门之际看到甘阿姨正给裴家的管家陆波波发语音打小报告，这就让人哭笑不得了，偏偏她的这种顾虑也在情理之中，袁斯年不觉苦笑，这事儿他自己都没法儿去辩解，谁叫他兜比脸还干净呢？</p>
二楼除了书房外还有一间更衣室，里面都是裴吾骥的衣衫配饰，袁斯年本想进去瞧一瞧，不想甘阿姨防他如家贼，他刚带上门，甘阿姨就探出头来想要一窥究竟，这举动彻底把袁斯年的好奇心掐灭了。</p>
算了，算了，谁叫我没房没车专吃软饭呢？袁斯年舒出一口长气，虽颇感不悦也无可厚非，毕竟两人的差距确有着天壤之别。婚姻最好的状态是势均力敌，即便无人明说，但双方也必定会有所察觉的，若能补足差距便依旧可以顺利前行，怕就怕在这个差距大到非普通人力可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