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英瞧了眼程丹若，道：“陛下发话，让她同荣安一道，住在撷芳宫。”</p>
晏鸿之眸光闪烁：“是吗？倒是有趣了。”</p>
程丹若不知荣安公主的旧事，难免不解。她瞥向谢玄英，他正好也看来，两人四目交汇，各有各的疑问。</p>
“反正，”谢玄英飞快转开视线，道，“我不同意。”</p>
其，方才程丹若做的猜测，就是局势的关键所在——皇帝本人是怎么想的？他允许诸王派人入京，是准备效仿先帝，提前考察继之人吗？还是说，他不满各兄弟的算盘，准备挖坑敲打？</p>
前者很有可能，者，亦有可能。</p>
所以，恩宠嘉宁郡主，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解读：单纯地爱护侄女？暗示她与公主同等，将来继齐王之子？捧杀，也说得通。</p>
君心难测，正在此处。</p>
谢玄英无论出于政治嗅觉，还是私人感情，都不想沾一场赌局。</p>
但……“门亲事不说人好不好，时间就不对。”晏鸿之摩挲杯沿，沉『吟』，“却不知道你父亲如何做想的。”</p>
谢玄英默然。</p>
他的祖父压对了齐郡王，从龙之功，他的父亲会不会想效仿祖父呢？毕竟，赢了就是百年富贵，输了，不一个儿子。</p>
靖海侯不止一个儿子。</p>
“唉，婚姻乃父母之命，我能帮你的不。”晏鸿之叹道，“朝廷纷争，我辞官也有数十年，怕也没什么能教你的。三郎，简在帝心，你万事慎重。”</p>
谢玄英顿了顿，颔首应下：“是，您放心，我……我会解决的。”</p>
谢玄英来去匆匆，在老师家喝了一个时辰的茶，就匆忙走了。</p>
程丹若也结束一天的课程，回院子继续读书。约莫下午两钟，她去给洪夫人针灸，完事才想回去，『奶』『奶』来了。</p>
她见到程丹若，和善地笑了笑：“妹妹辛苦了。”</p>
“分内之事。”程丹若想走，但『奶』『奶』却没有避讳的意思，直接道：“母亲，今日许家好的热闹。”</p>
洪夫人挺感兴趣：“什么新鲜事，说与我听听。”</p>
她说了“我”，程丹若便不走了。</p>
『奶』『奶』接丫鬟递来的茶，笑道：“今日许家斗香，许意娘所焚之香，烟气在空结出一个‘心’字，当真巧夺天工，别出心裁。”</p>
“许意娘一向是闺阁魁首，不稀奇。”洪夫人道。</p>
“母亲说得是，稀奇的是王家三娘填了首词，‘心篆空结，转头皆休，一波烟气化为梦’。”『奶』『奶』失笑，“可怜许意娘，怕从未吃样的亏。”</p>
她看许家的热闹，当然也是因为晏家的立场。</p>
谢玄英是晏鸿之的弟子，被许家样退婚，洪夫人怕是也有不满，她才敢说样的笑话，哄婆母开心。</p>
洪夫人『露』出一丝笑，却也道：“许意娘是个好的，孩子是被耽误了。”又说王三娘，“不愧是王氏才女，文采斐然。”</p>
“许、王两家斗得愈发厉害了。”『奶』『奶』感慨道，“先前王家的山茶宴开得好，今天我去许家，瞧见不少菊花名品，没几百两银子拿不下来。”</p>
洪夫人道：“李首辅年事已高，两年总要退下来。许尚书和王尚书争的可不是面子而已，不，与我无关，你也要同郎分说明，别叫他陷进去。”</p>
『奶』『奶』忙说：“母亲放心，爷心有数，素来是管分内之事，不与司徒亲近。”</p>
洪夫人到为止，不再说外面的事，反而问柴薪米价。</p>
『奶』『奶』道：“比去年略涨了，还是按照往年备黑炭？”</p>
“备着吧，若遇寒年，舍出去就是救命。”洪夫人吩咐，“若帐上银钱周转不来，你同我说，我还有体己。”</p>
『奶』『奶』立即道：“哪里得着母亲，我家一向简朴，尽够的。”</p>
程丹若默默听记着，若有所思。</p>
等从洪夫人那里告辞回去，她叫来喜鹊，和她打听：“王尚书是哪部的尚书？”</p>
喜鹊长在京城，耳濡目染也听不少常识八卦，闻言道：“应该是礼部尚书，他家的郎君颇为尊敬老爷，早年来家请教学问呢。”</p>
程丹若了头：“谢你，忙去吧。”</p>
喜鹊福身退下，走到门口扭头，却见她倚靠在炕桌旁，摆弄一颗颗棋子。她忍不住叹气，程姑娘是个好伺候的主子，却是个看不见前途的主子。</p>
心里暗暗摇头，她放下帘子，悄无声息地出去了。</p>
徒留程丹若独在屋里，一颗颗放棋子。</p>
颗是皇帝，他没有儿子，有不少人想他继。颗是谢家，帝王心腹，婚事牵扯到不同势力的争斗。</p>
再往下，许尚书，王尚书，李首辅……人，她都很陌生，论上也与她不会有任何干系。</p>
她将来想做一名女医，打交道的是洪夫人、『奶』『奶』样的内宅女眷，但，了解一，有什么不好的呢？</p>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需要派上场。</p>
程丹若拈一颗棋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棋盘，心思量不止：陈家明年就会上京，届时，陈老太太极有可能重提亲事。</p>
她必须在此之前，为己谋划出前程。</p>
前程……她的前程，会落在哪里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