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转念一想，王家能和柴贵妃的娘家结亲，再多个齐王府也不算什么，人丁兴旺之家，子孙多得是。</p>
倒是嘉宁郡主的选择颇有意。</p>
入宫后，程丹若比晏家后宅，更频繁地接触到重臣的姓名。</p>
内阁如今有四人。</p>
李首辅，吏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兼左柱国</p>
杨次辅，吏部左侍郎兼工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p>
曹阁老，兵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p>
崔阁老，礼部右侍郎兼詹事府少詹事兼武英殿学士</p>
大学士是入阁的头衔，暂且忽略不计的话，以上头衔不难看出，李首辅的内阁牢牢持住了吏部。</p>
他一旦告老，杨次辅必然升职为吏部尚书，而空下来的位置，大概率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之。</p>
所以，选快退休的李家不划算，杨家又太显赫了，王家刚刚好。</p>
她心默默盘算一遍，却想不通，皇帝为什么同意这两门亲事：制衡是很重要，可这么端水也太奇怪了。</p>
总不是补偿许家，顺便再给侄女找个好人家这么简单吧？</p>
*</p>
秋猎的赐婚结束后，且不提王家怎么筹备婚事，对内廷而言，今的男子选秀节目到此结束。</p>
宫要忙着酿新酒、吃螃蟹、过秋了。</p>
程丹若自然也有螃蟹吃，但今，她的彩头不止是螃蟹。</p>
宫的秋家宴，王咏絮写了一首赞美江山的诗，受到皇帝封赏，而后，荣安公主也作了首。</p>
其一句“七十后秋，与父同饮南山酒”，终于融化了皇帝。他一边笑着说“七十后朕都过了百岁”，一边连饮三杯桂花酒，喜悦之意溢于言表。</p>
毫无疑问，长寿和团圆的双重寓意，戳了皇帝的内心。</p>
他和荣安公主说：“希望朕七十岁的时候，能看到你和驸马膝下儿孙成群。”</p>
荣安公主心底苦涩又悲凉，脸上却要装得娇羞：“父皇——”</p>
“你是朕最疼爱的公主，朕不委屈你的。”皇帝如是说。</p>
□□安公主已经不敢当真。</p>
这个月来，她不是真的忘记了谢玄英，只不过生存的阴影下，不得不放弃他而已。她曾天真地幻想，只要父亲能够原谅她，能再做新的算。</p>
但皇帝毕竟是皇帝。</p>
他考察着荣安，敲着荣安，给她铺平幸福的道路，又明确地警告她，皇命不可违。</p>
如此手段，哪怕朝廷大臣都受不住，何况一个小姑娘呢？</p>
她认清了实，不得不死心了。</p>
“知道，父皇都是为好。”荣安公主瞥向席上的嘉宁郡主，她的堂姐笑盈盈地坐太后下首，端庄又从容，深深刺痛她的睛。</p>
父皇无子。</p>
她忽然真正读懂了这句话的涵义。</p>
“——”她咬紧牙关，乖巧地看向父亲，“荣安听话的。”</p>
皇帝欣慰地点了点头。</p>
女儿终于长大，他十分欣慰，隔便让户部增加公主嫁妆，又扩充了公主府的规制，与亲王等同。</p>
此外，没忘记论功行赏。</p>
惠元寺时疫，负责的司膳被贬为女史，调到了太后的小厨房，陶尚食便调任了擅长『药』膳的典『药』，升职为司膳，负责一司。</p>
原本司『药』的典『药』空出来一个。</p>
女官和宦官都是皇帝的家臣，升职随心所欲，全无顾忌。</p>
既然程丹若有功，又正好有空位，皇帝直接给她提了一等，为正七品典『药』。</p>
正七品，差不多是一个等县的县令了。</p>
程丹若谢恩，却实不知道该说什么。</p>
皇帝看不见她内安乐堂的死亡率从九成降到五、六成，却因为她算计了荣安公主而升官。</p>
怪不得太监权势通天呢。</p>
皇帝一句话，立马原地飞升。</p>
但除了她本人，其他人都觉得非常正常。</p>
“你和王掌籍一样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自然比升得快。”比她工龄大，岁数也近二十五的掌『药』毫无妒忌，一脸理所当然，“不过，升官要摆席，凭你是天上仙女，也休想逃。”</p>
程丹若只好入乡随俗，假装这样的事很正常。</p>
她摆了一桌酒席，请相熟的女官吃饭。</p>
司膳是隔壁部门，点菜倒是容易，名单反而费了些时间。</p>
程丹若斟酌，开了三桌。一桌开安乐堂，让宫婢与太监加菜，另外两桌开乾西所。</p>
主桌是与她关系比较好的女官。</p>
司『药』的掌『药』、女史，司膳的两三个女官，有尚寝局的司设女史，都是惠元寺结下的人脉。</p>
平虽不往来，但互相走动一二总没错。</p>
陪桌是吉秋等个下属。本来吉秋作为宫婢，没有资格与女官同坐，但她夏天的考试，顺利晋升为女秀才，成为女官后备役，坐末座已无妨。</p>
当然，有王咏絮。</p>
她倒是真给程丹若面子，一叫来，到的挺早。</p>
“唷，大红人来了。”众人纷纷玩笑。</p>
王咏絮有些尴尬：“快别说了，同有什么关系？”</p>
自从进宫，她是众多女官最出风头的，先后被公主、贵妃、皇帝赏识，逢过节作诗作词，必有厚赏。</p>
谁想今更了不得，亲兄长做了郡主仪宾。</p>
嘉宁郡主的仪宾……比其他郡主家的含金量高得多啊。</p>
但王咏絮怎么想难说了。</p>
反正旨意出来，她卸任撷芳宫陪读的差事，转而看管起了内廷书楼。</p>
“别笑她了。”程丹若给众人斟酒，“多谢大家赏脸，敬各位。”</p>
此时，秋高气爽，外头刚刚爬上一弯弦月。</p>
两张小圆桌上，层层叠叠摆着菜肴，荤菜有炙鹿肉、炖鸽子、酿螃蟹、烧鸭、红烧鱼、醉虾，蔬菜则是脆藕、凉拌秋葵、干炒四季豆、丝瓜汤、莲子汤、山『药』木耳，有西瓜、枇杷、金桔、龙的水果攒盒。</p>
不过，今夜最受瞩目的是『插』瓶的菊花，是王咏絮从司苑弄来的，红的、黄的、白的花枝交错，姹紫嫣红，煞是好看。</p>
如此热闹的夜，程丹若微笑着饮下桂花酒，心底却始终淡淡的。</p>
升官发财当然好。</p>
然而……然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