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来过一次，三人对前面的布局轻车熟路。</p>
不过荭萼身份不高，住的是后院留给姑娘们的地方。</p>
三人隐身后七弯八绕，终于找到了琴瑟说的位置。</p>
远远就看到门上贴着黄色的符纸，周围萦绕着森森冷意。</p>
这个时辰所有姑娘都在前楼，安静的甚至有几分诡异。</p>
两个龟奴守在门口，正百无聊赖的说着闲话。</p>
“你说花姨是不是小题大做，咱们楼子里经常死人，又不是第一次了，用得着这般严苛吗？”</p>
“这次不同，你没听说吗，给荭萼收尸的两个人都吓疯了，事情明显不正常。”</p>
“嘶，你说那陈家少爷是不是真的病了，听着好邪门，怎么伺候他一场，荭萼好端端忽然就死了呢？”</p>
“谁知道呢，这话咱们可不敢说。”</p>
“对了，我一直好奇荭萼死前到底什么样儿，是真的可怕，还是恐惧之下传出了流言？”</p>
“是真的，我悄悄去看过一眼，说是自尽，但那肠穿肚烂，腹部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拱穿了一样。</p>
你说说，便是自尽，人用得着这般折磨自己吗，场面太吓人了，我只敢远远瞅一眼，也没敢多看。”</p>
“听着还真可怕，不过既是遭人杀了，花姨为何要叫人做法驱邪？”</p>
“良心不安吧，说什么荭萼是因为花楼而死，我看未必。”</p>
“……”</p>
两人的话，透漏了不少信息。</p>
易晚和帝谌对视一眼。</p>
门锁着，还贴着符纸封在门中央。</p>
要想进去，必然要先破门，破门肯定有声响，会引起龟奴的主意。</p>
“我去引开他们。”易晚悄声道：“装神弄鬼就是。”</p>
帝谌拉住她的手腕，小声道：“不可，还是我去。”</p>
“都别说了，我去。”小团子打断两人的争执，道：“看我的！”</p>
不等两人反应，小团子飞快跑到屋后，发出了天真的哈笑。</p>
果然，两个龟奴当即警觉：“这个时辰，哪里来的小孩儿？”</p>
“赶紧去瞧瞧，要是坏事了，花姨会剥了我们的皮！”</p>
瞧着他们离开，易晚和帝谌赶紧从一旁的窗户翻进去。</p>
进入屋内，冷意更为明显。</p>
出事没几日，屋子又一直门窗紧闭，血腥味尚未完全散开。</p>
“你挨着我一点。”帝谌环顾一周，扯过易晚的衣袖，道：“这里不寻常。”</p>
“真有鬼？”易晚没看出什么，疑惑问道。</p>
帝谌点头：“不算鬼，最多只能算怨灵，死去的人不甘心，枉死又无法投胎，魂魄缺失。”</p>
“荭萼？”易晚一边问，一边靠近帝谌：“她到底是怎么死的？”</p>
“问问就知道了。”帝谌凌空一指。</p>
屋内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旋即便是凄厉的惨叫。</p>
“动静太大，会引来别人吧！”易晚凑到帝谌跟前，沉声道。</p>
“不会。”帝谌低声解释：“整间屋子我都设了结界，除了你我和小团子，没人能听到动静。”</p>
话音落下，一个身着红裙的女子，缓缓出现在易晚眼前。</p>
她的样子并不好。</p>
如那龟奴所言肠穿肚烂，火红的长袍上带着暗红色的血迹，像是一朵朵盛开的梅花。</p>
看来她就是荭萼了。</p>
“为什么？”荭萼眼泪沁出一滴血泪：“我只想好好活着，为何要这般对我？”</p>
“你有什么冤屈大可直接说出来。”帝谌声音中透着让人胆寒的力量。</p>
“不许用此等姿态吓人，更不可以带着害人的心思！”</p>
不单是声音，帝谌周身的气息，也叫荭萼不敢靠近！</p>
荭萼血泪掉的很多了，滴在胸前的衣襟上，更显诡异难测：</p>
“我被人害死的，成百上千的蛇从我肚子里穿出，我成了一个怪物，可没人在意我的死。”</p>
“我恨啊，为何这楼子里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独独是我冤死！”</p>
帝谌没理会她哭喊，冷声问道：“你当真冤枉吗，临死之前，难道没有人让你说过什么，指使你做过什么？”</p>
“有时候，到手的馅饼里不一定包着肉，还可能包着毒药！”</p>
荭萼的激动，瞬间冷却。</p>
帝谌没有再问，转而看向他身后的易晚：“不用害怕了，有我在，她伤不到你。”</p>
让她靠近些，只是想两人距离更近一点。</p>
没成想倒是吓到她了。</p>
易晚从他身后出来，定定的瞧着不远处的荭萼，悄声问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p>
“猜到了。”帝谌淡淡一笑，化开了些许阴霾：“想让她亲口说出来，这样怨气化解，她就没必要被锁在这儿了。”</p>
易晚瞪着眼：“被锁？你是说，她出现在这并非偶然？”</p>
“嗯。”帝谌点了点头：“涉及蛇妖，怎么可能留下魂魄，还让荭萼成了这个样子？”</p>
剩下那一句，他并未说出了口——留下荭萼，就是为了引他们前来！</p>
易晚似懂非懂，刚要继续往下问，却听荭萼开口了：“你说的没错，我的确见过别人。”</p>
“可我只是想摆脱低贱妓子的身份，这有什么错，我明明要才情有才情，要模样有模样。”</p>
“就因为家道中落，我就要被迫沦为她人玩物，我不甘心，更不想如此！”</p>
荭萼的血泪还在，她一字一句，声音沉闷像是透过黑漆漆的山洞传出：“我也想和那些尊贵的千金小姐一样。”</p>
“十指不沾阳春水，出门进门有人跟随，大大方方，不会被人议论，不需要为了生计讨好谁。”</p>
“更不需要忍受不喜欢的人在身上作恶，你们知不知道每一次跟人亲密，我都如油锅上的鱼，怎么都是煎熬！”</p>
“多少次看着镜子里肮脏的自己，我都想一死了之，可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去。”</p>
“你不甘心，跟陈金华有什么关系？”帝谌冷声打断：“难道是他害了你？”</p>
“还真是！”荭萼惨白着一张鬼脸，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声音更是凄婉：“我本是清伶。”</p>
“抚琴唱歌与人取乐，不需要出卖自己的身子，只等被大老爷瞧上赎身，哪怕是做最低等的妾，好歹是良身了。”</p>
“正是因为陈金华，我才会沦落成为名副其实的妓子，那日他带着一帮朋友前来花楼。”</p>
“和往常一样，他们一群人叫了不少姑娘作陪，有的是妓子，有的是清伶，我就在其中。”</p>
“陈金华吃了酒才来，和他那群朋友行酒令又喝了不少，整个人浑浑噩噩醉醺醺的。”</p>
“我正在弹琴，瞧着陈金华和他平日最喜欢的翠烟姑娘争执起来，细细一听，陈金华竟是要趁翠烟姑娘葵水当众和她……”</p>
后面的话，荭萼说不出口。</p>
她顿了顿，继续往下道：“翠烟姑娘人美心善，对我们这些清伶很友好。”</p>
“陈金华酩酊大醉之际，要如此羞辱她，我一时气不过，帮翠烟说了几句好话。”</p>
“正是这一时心善，也将我自己拖入了万丈深渊！”</p>
易晚瞧着她凄婉憎恶的样子，顺着她的话猜疑道：“难道，陈金华不能满足自己，所以对你……”</p>
“正是如此！”荭萼咬着牙，回忆起当时依旧是怨恨气愤：“他强迫了我。”</p>
“事后还威逼利诱，先是搬出陈家大少爷的身份，后来又许诺只要我听话，可以为我赎身。”</p>
“已经失身的人，还出身青楼，我没了价值和筹码，只能听信他的话。”</p>
“我费劲心机哄得他很高兴，原以为他会依照承诺，谁知道那种畜生言而无信，威胁逼迫我，让我陪他的那些个纨绔朋友。”</p>
“若我不从，他便极尽所能羞辱我，贬低我，将我变成人尽可夫的贱人！”</p>
荭萼越来越激动，周身的冷意越发厉害。</p>
帝谌将易晚护在身后，再一次打断荭萼：“你恨陈金华，当有人给你提供反击本事时，你毫不犹豫答应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