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脏的高层交易后，这场九地的侵略战便进入僵持阶段。</p>
暗日之主从大荒古城逃走，举朝之力悬赏，引前三地的魔神们围攻大荒城。</p>
四海飓风带外，一个又一个地缝裂谷生成，魔神们携眷族降临人世。</p>
可不久后，一尊尊魔神被永生之门镇压，进一步提升大荒古城底蕴。</p>
不过也因行事过于招摇，惹来九地大人物注意。</p>
“呵——真把我们当傻子吗！”证道魔神们在幽暗之地怒吼。</p>
“天上坠落的异星太阳，终究不可信。”蚀光天魔主厌恶地看向第五地层。</p>
在重重遮掩的魔光中，有一点纯净的曦光环绕“造化灵柩”，日轮依托造化遗蜕，正在恢复日神之躯。</p>
甚至天魔主隐隐察觉，暗日之主展开行动时，似乎也有神王暗中行动，以保护这场交易。</p>
不，伏衡华敢提出这种交易，恐怕也跟古神有关。他故意利用“暗日之主”，把古神们拉下场，充当大荒城的保护伞？</p>
“给他们一个教训，尤其是伏衡华……他如今的力量也可以作为‘大神’的祭品了。”</p>
“宇宙大神”想要活动，需要“造化”作为薪柴燃料。除伏衡华外，其他修行造化道的修士也是目标。</p>
但东莱因伏衡华之故，造化修士辈出，且多有天才聪慧之辈，自然是魔神们的窥伺对象。</p>
“还是再等等吧，东莱的‘幼苗’众多，需要养一养。”</p>
现在杀了东莱修士，只能收获一个伏衡华和一群不完整的幼苗。而等一劫、两劫的时间或许能有更多的果实。</p>
“就算不马上掳回伏衡华，也要让他长长教训，不能如此欺辱我九地神魔。”</p>
神识的激烈交流后，一尊证道神魔的力量从第九地上升，迅速降临第一地。</p>
……</p>
“伏衡华，出事了！”</p>
暗日之主快速联络。</p>
衡华自云座睁目，看着眼前的一团小火苗。</p>
“阁下已恢复晨曦金焱，他朝返还皓日金相指日可待，恭喜！”</p>
“多亏你的造化之功，不愧是精通起死回生的大拿——不说这个，九地有证道者降临第一地，怕是要亲自对付大荒古城。”</p>
衡华眉毛轻挑，起身从云座走下来，一步步来到门口。</p>
“可知道从哪个裂缝出来？”</p>
“不清楚。但祂已下令让所有魔神全力开凿‘空洞’，于人间搭建血祭祭坛，以便其真身降临人间。”</p>
“那……知道是哪一位吗？”</p>
“第八地的沼目王。”</p>
暗日之主点出名讳，衡华心有所感，看到在幽暗世界蠕动的液体。</p>
扭曲的身躯不见首尾，无数只神目微微闭合，流出一点幽光。</p>
忽然，几只眼睛察觉衡华窥探，悠悠睁开。</p>
腐朽之气与永生妙气交杂，在那一只只眼睛里，伏衡华看到东莱当今正在打造的“永生之门”。</p>
这尊证道者的每一只眼都是一座微型的永生之门。</p>
而那无数只眼睛联合在一起，构成一座真正的永生门扉。</p>
沼目王即是靠着铸造永生之门证道的。</p>
想要杀死祂，必须在同一时间把所有眼睛刺瞎，彻底崩坏其体内的永生之门。</p>
这——是一个临近至高天的证道者。</p>
只是在火莲秘境走了一遭，伏衡华靠着造化古神经历，对一位证道者并无太多惊讶。</p>
在那模拟幻境中，他都不知捶死多少证道者了。</p>
“一个证道者而已——放心，祂动摇不了大荒城。”</p>
日光微动，暗日魔神似有所悟：“你们能把太玄道圣请下来？”</p>
衡华笑而不语，负手眺望大荒城。</p>
大荒城是他现如今最高规格的造物。他毕生所学和六个修真文明技术统统融汇于此。</p>
大荒城既可视作法则的具现，也可视作一件法宝。一件拥有万种大道烙印，可随意施展任何一种道术、仙术的阵台。</p>
清风自体内溢出，飘飘飞向下方的大荒城。</p>
人间皇宫，帝后正于莲池赏花。</p>
“也不知父皇他们的战斗到底能不能顺利。”</p>
“父皇自有成算，咱们顾着后勤，把那场烟火大会安排好即可。”</p>
调动三界之力御敌于外，自然少不了伏家皇朝的帮忙。但他们的战力对大局无助，多是在后面处理后勤工作，并提防天魔作祟，惑乱人心。</p>
然而整个东莱都不知道，他们如此小心谨慎地防备天魔。可域外天魔根本没打算来大荒城。</p>
一个恐怖、邪恶的阴影笼罩大荒古城，哪个天魔不长眼，敢傻乎乎跑过来？</p>
是觉得那位的实验材料没了，打算自己奉献啊？还是活腻了，打算找那位自杀？</p>
总之，东莱修真界对内部设计安排的十二套维稳方案注定落空。</p>
帝后如今清闲无比，每日赏花观鱼，稍稍处理一下政务即可。</p>
清风拂过，不曾引起任何动荡，继而在人世间巡游，检查大荒城的“扶风之阵”。</p>
……</p>
未来。</p>
伏衡华站在大荒古城，仔细感应风中带来的时光痕迹。</p>
一轮月华优雅降临。</p>
他缓缓睁目：“恭喜。”打量如同邻家少女一般的东方芸琪。</p>
“你如今证道恒月，有何感悟？”</p>
东方芸琪温婉一笑：“世人皆知圣人威严高不可攀，却不知‘化道无形，圣人只做寻常事’的道理。”</p>
哭笑喜怒，与邻家善者一般。</p>
因万物喜，因万物忧。</p>
只是诸般情念不留心头，随道施为。</p>
伏衡华抚掌夸赞：“甚好，甚好。这颗平常心，方可见真道。”</p>
证道后，伏衡华也跟许多前辈交流过。</p>
发现大家的争斗只流于表面。</p>
除了圣魔阵营、霸主之争，天地之战等一些无法调和的大矛盾外。证道者间不会有什么小矛盾。也不会为区区面皮争端，打闹得你死我活，天崩地裂。</p>
用自家祖宗一句话说：一群能自给自足，虚空造物的伟大存在。为了一个座位的先后排序，你踩我一脚，我打你一巴掌，就把人世间闹得鸡飞狗跳。那根本就是泼皮打架，算什么证道之争？</p>
……</p>
东方芸琪证道，衡华于圣宫大摆筵席，庆贺大荒古城第三位证道者诞生。</p>
大荒三圣，在这已然混乱的天地乱局中，也可自保了。</p>
三日后，二人留傅玄星在外镇守，便悄悄潜入九地世界。</p>
衡华有关火莲秘境的记忆彻底复苏，其中印象最深，最为重要的一个情报，就是起源之地。</p>
原初之丘，太初之丘，宇宙脐带……</p>
各方对此有种种说法，充斥玄秘与神奇。而对造化一脉，这显然也是重中之重。</p>
他与东方芸琪小心行走，避让一众证道者目光，终于在九日后来到起源之地。</p>
“怪哉，起源之地关乎重大，怎么没几个大能坐镇？”东方芸琪面色困惑。</p>
不仅起源之地没有看守，第九地内的几位至高天全都不在。</p>
她正要和伏衡华探讨，却见伏衡华呆立不动，仰望起源之地内的一座建筑。</p>
祭坛通体黝黑，似被劫火焚烧，透出一股死寂气息。</p>
仰望九重高的祭坛，伏衡华忽喜忽悲。</p>
他终于明白。</p>
为什么此方宇宙在造化古神离开后，再也没有全新的造化侧古神大能诞生。</p>
东方芸琪随他目光望去。</p>
一个浑浑噩噩，有生无灵的小人正自祭坛最底部向高台走出。</p>
祭坛周围涌动熊熊烈焰，不断灼烧“祂”的身体。</p>
当走到第九重高台时，“祂”被无形之力倒掉。一把象征毁灭的魔刀刺下，五脏一点点剖出。</p>
然后是眼睛，四肢……最后将脑袋砍掉，完成一次祭献。</p>
尸体倒在祭坛之巅，风自四面八方吹过，尸体化作一团团造化道炁流淌入祭坛凹槽，将铭刻祭坛的图腾一一点亮。</p>
彼时，一团光影从祭坛顶部跌落回底部。浑浑噩噩的小人再度出现，继续向祭坛高处爬去。</p>
周而复始，不断的死亡与复生，祭坛每一次点亮运行，都有海量造化元气从起源之地流入寰宇大界。</p>
“悯生，慈悲……我不如也。”深深对高台行礼，伏衡华不做犹豫，马上转身离去。</p>
东方芸琪能看到他颤抖的肩，连忙追上。</p>
衡华面色惊惧，已从“起源之地”窥见自己的死劫玄机。</p>
虽然看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p>
但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死了。</p>
造化古神超脱时，与九地炎帝大打出手，最终宇宙毁灭，不得不以大神通复活万物。</p>
但造化古神的复活规模太大了。</p>
为了让毁灭的宇宙重获生机，他不得不把“全新的造化古神”充作祭品，化作祭坛下的小人。</p>
周天流转一次，称作一岁。</p>
而当“造化小人”从坛下走到高处，祭献死亡一次，正是一岁之时。</p>
待来年新朝，造化法则重新塑造一个小人，继续从坛下向高处走。</p>
世界的延续，就是造化小人的不断生生死死。</p>
复活，起死回生。</p>
这种来自造化一侧的权能，被“造化古神”化作宇宙得以存在的根本。</p>
可是，假如这个体系崩塌了呢？</p>
那是不是就要有新的造化之主填上去？</p>
宇宙毁灭的大危机，这正是造化一侧后继无人导致的！</p>
不久的将来，起源祭坛会出问题，自己应该会牺牲自己，去把祭坛重新修复。</p>
当然，他也明白了：起源之地的真相，至强者们应该早就知晓。所以，他们都在等一位造化道主。</p>
只有践行造化之道的证道者，才能修复“造化古神”遗留的神迹，让宇宙得以继续延续。</p>
此举看起来，对“未来的造化道主”十分不友好，将其视作牺牲品。</p>
但道主、大道主哪个不是从人世间历经无数劫数走上来，哪个不是通晓事故的主儿</p>
喊着天地为重，然后自己坐在后面作威作福，推着他人去牺牲。这不是他们性格，也不合乎他们的道。</p>
在造化道主牺牲之前，证道者们早已准备好救人策略。</p>
没见“造化道祖”的位置都摆好了？</p>
死一次，然后当道祖，成为宇宙第一人。</p>
谁能说，这是害人的法子？</p>
混元老前辈巴不得解脱呢。</p>
“造化补天，以身合道。届时我不会死，反而会成为新的道祖。但——”</p>
还是那句话。</p>
我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干嘛走你们划定的道路，我不能另外争一条生机吗？</p>
既要修复“造化古神的神迹”，也要设法活下来，更要超脱而去。</p>
既然……也要……更要……</p>
同时还要帮老前辈松松绑，换一个人去当道祖，也不是不能考虑嘛。</p>
或许再改一下星尊留下的传统，将道祖权限进一步下放，也不是不行……</p>
呼呼——来自过去的风拂面而过。</p>
伏衡华抬头回望时光，然后轻轻摇头。</p>
“这一剑，不该我出。”</p>
手指一点，风向着更加遥远的未来飞去。</p>
……</p>
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