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空荡荡，没有五官，血液混着砂砾在他脸上浮动，他好像是被人生生剥下了脸皮一般，露出里面艳红色的肉和崩碎的毛细血管。</p>
他缓缓张开了嘴，露出空荡荡的红色黏膜。</p>
他说：“爹，你在找我吗？”</p>
王宗猛地睁开了眼睛，还是梦！</p>
是梦中梦！</p>
王宗呆愣愣的看着天花板，不敢睡了。</p>
王贺详，他曾经瞧不起的儿子，回来找他了！</p>
王宗转过头，看向身边，却发现身边空空荡荡。</p>
他的妻子孙柳真的不在身边！</p>
王宗再也睡不着了。</p>
天蒙蒙亮，门口传来响动。</p>
王宗想要问孙柳去了哪里。</p>
却发现孙柳行走迅速，走到炕边，脱了鞋，“滋溜”一下子钻进了被窝里。</p>
她的身上那么凉，她的嘴里那么臭，她的呼吸逐渐平稳起来。</p>
她半夜去哪里了呢？</p>
王宗忽然觉得身边的妻子有些陌生。</p>
她的鼻子更大了？她的嘴巴更厚了？她的眼睛更小了？</p>
王宗不知道，却难掩愤怒。</p>
他觉得自己的头顶绿油油，帽子的颜色都不对了。</p>
难道……孙柳半夜出去和别的男人幽会？</p>
是谁呢？村东头的老刘去年刚死了媳妇，村西头的老张到现在还没结婚，还有几个混不吝的混混儿……</p>
王宗想的太多，太深，太远。</p>
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噩梦哪里有现实生活令人恐惧呢？</p>
王宗决定晚上不睡了，他要抓奸！</p>
黑暗总藏着很多秘密，比如说不能言说的龌龊心思，比如说杀人放火，还比如说一个自以为正义的抓奸者。</p>
王宗就是这个抓奸者。</p>
他蹑手蹑脚的跟在孙柳背后。</p>
孙柳的速度那么快，走的路那么崎岖，她连手电筒都没打，却在漆黑的夜里准确的找到道路。</p>
好像什么都能看见一样。</p>
孙柳翻山越岭，来到一处猪圈，对着猪圈说起话来。</p>
她说：“儿啊，你怎么在这里。”</p>
她说：“哼哼————！”</p>
她说：“哈哈，真有趣，妈这就来陪你！”</p>
她说：“哼哼————！”</p>
猪圈里的猪停下吃食的嘴，呆愣愣的看着她，眼神惊恐。</p>
一旁的鸡鸭挤在一起，一动不动。</p>
两只大白鹅将脖子交缠，连呼吸声都没有。</p>
她学猪叫可真像啊。</p>
她突然蹲了下来，两只手放在地上，慢慢爬进猪圈里，一屁股将猪挤开，低头吃起糠来。</p>
她吃的速度那么快，声音那么大。</p>
她比猪还像猪。</p>
猪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大耳朵忽闪忽闪。</p>
王宗顿时流出了眼泪，他走上前去，一把抱住孙柳。</p>
“孩儿她妈，咱回家，咱回家！”</p>
孙柳却一把将王宗推开，呼哧呼哧的喘着气。</p>
王宗破口大骂：“王八羔子！有事儿冲我来啊！这是你妈！是你妈！你活着的时候就是个傻子，害我们全家被戳着脊梁骨骂，死了也不安生，还要弄死我们不成？</p>
我可是你老子！你的命都是我给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