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德公布的这个消息，以及他所解释的造车工业制度，不禁让众人想起了现在全国很热门的一种家具。</p>
来的时候是散装的，你要几格几尺寸，坐家里拿个螺丝刀子和锤子自己拼。</p>
拼装家具把木匠打蒙了，汽车零部件调运仓把车企打蒙了。</p>
看着现场热烈的气氛，红眼了的造车人，一七、上汽、京汽和江南厂的老总对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子。</p>
你就说，这生产线和供应链搞还是不搞吧？</p>
红星厂这是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p>
真要让红星厂把供应链做起来，一家独大的局面就形成了，这能行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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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钟，试驾区开始收车，展区也开始清场。</p>
试驾区明天还能参观试驾，但今天的展馆内容就算结束了。</p>
从晚上六点钟清场完毕以后，就要拆掉原本的展位，换上明天的展台。</p>
红星厂作为东道主，今天占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单独展览工业和技术成果。</p>
在明天，也就是第二天的上午和下午，则是向众人展示供应链企业的发展成果</p>
所以，在企业负责人和技术人员离开这里去吃饭，并且准备晚上的茶话会时，展馆这边要忙通宵了。</p>
上午的讲座，下午的展会，一整天的收获，相信各单位的老总和技术人员都有想说的，想聊的。</p>
红星厂也狠贴心地给他们准备了瓜果茶水，围炉夜话。</p>
招待所团结湖两边的长亭和凉亭里，灯火通明，早有服务员在准备今晚的活动了。</p>
李学武是从小食堂吃了晚饭以后，先回办公室处理了一些业务，这才来的招待所。</p>
他到这边的时候，团结湖两岸的人已经比蚊子都要多了。</p>
周瑶很紧张地站在门口的大树下，手里掐着步话机，时刻防备着展会出现危险。</p>
最近一段时间，她的精神紧绷，厂外老出事，厂内活动又多，连周末都休息不好。</p>
“吃饭了吗？”</p>
“啊！领导——吓我一跳——”</p>
正盯着团结湖两边看着的周瑶被身后的声音吓的一激灵。</p>
刚准备发火，却看清来人正是李学武。</p>
她用年轻姑娘特有的清脆嗓音嗔了一句，又觉得不好意思，低下头理了耳边的头发。</p>
“呵呵呵——”</p>
李学武就是故意的，很没有领导身份地吓唬女下属闹着玩。</p>
见他这么笑，周瑶哪里还不知道他坏，嘟着嘴轻哼了一声。</p>
“没吃饭我请你啊——”</p>
李学武示意了招待所小餐厅说道：“我在这还有存钱呢，去了挂我账上。”</p>
“您可真大方——”</p>
周瑶抿了抿嘴角，看着活动现场说道：“请客就选招待所，还能存钱挂账。”</p>
“我可听说了，连聂小光都吃着您的红烧肉了。”</p>
“什么叫我的红烧肉啊——”</p>
李学武笑着瞅了她一眼，道：“你要是想吃，尽管去，不要客气。”</p>
“吃完了，工作餐。”</p>
周瑶翻了一个白眼，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等明天的，我挺长时间没吃肉了。”</p>
“那我今天晚上得赶紧把钱取光了！”</p>
李学武一副小气的模样，又逗得周瑶不依，笑闹了两句。</p>
其实周瑶也知道，领导为人宽厚，凶相外露，才华内敛。</p>
尤其是下班以后，对他们更是和蔼，很少有骂他们的时候，多是玩闹。</p>
该严肃的时候严肃，该认真的时候认真，该和气的时候和气。</p>
保卫科有很多人都说她的一些小习惯或者气质很像李学武。</p>
她必须承认，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保卫，她的目标就是李学武。</p>
李学武倒是没看出来她跟自己有哪一点像，趁着这会儿有空，他问起了前几天的案子。</p>
“分局那边手续结束了，正治科那边过的很快，也是咱们的材料很齐全。”</p>
周瑶介绍道：“郑局亲自督办，王处主办，速度还是很快的。”</p>
“人都处理完了？”</p>
李学武扫了一下胳膊，驱赶了近身的蚊虫，看着周瑶问道：“聂小光放走了？”</p>
“没，拘留十五天，让他老实老实。”</p>
周瑶一扯嘴角，看着李学武问道：“领导，您对他是不是有什么安排啊？”</p>
“呵呵，为什么这么问？”</p>
李学武眉毛一挑，道：“他就是个小孩子，我能安排他什么。”</p>
“不知道，看您挺照顾他的，还关心他……”</p>
周瑶讲了两句便没说了，而是继续回答上一个问题。</p>
“童言按照您的交代，是早晨送走的，不过也叮嘱她随时配合调查取证。”</p>
她特别强调道：“我让她和卫国见了一面，两人什么都没说。”</p>
“卫国等人是前天下午分局提走的，现在羁押室就聂小光一个人在。”</p>
“嗯，盯着点吧——”</p>
李学武神情并没有案件圆满处理后的喜悦，这是命案，有什么好欣喜的。</p>
“聂小光那边你可以上点心，我觉得他有招灾的体质。”</p>
说完，他一指活动现场便往里面去了。</p>
周瑶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李学武的背影，心里还在琢磨，什么是招灾体质？</p>
扫把星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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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五大厂的负责人聚在一起了。”</p>
沙器之转了一圈，见李学武过来，赶紧上来汇报，“就在楼上，有秘书挡在门口不让进。”</p>
“嗯，我知道了——”</p>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窗帘都拉的很严实，群劈吗？</p>
“没关系，咱们的核心主题就是开放与合作，你只讲合作，不讲开放吗？”</p>
他拍了拍沙器之的胳膊，带着他往人群里走，边走边说道：“格局得打开，心里得容得下人才行啊。”</p>
开玩笑，李学武会怕五大厂聚在一起踢红星厂出局？</p>
当然了，五大厂合力，绝对有能力组建新的汽车零部件供应链平台。</p>
都不用自己想办法，直接抄红星厂的就行了。</p>
这个时期，无非就是你抄我的，我抄你的，大家互相抄的。</p>
抄来抄去，技术原地打转，产品拿不出手，搞成怪圈了。</p>
红星厂不仅不怕五大厂抄袭，甚至愿意敞开门让他们抄。</p>
这摊水要是不搅和浑了，谁知道哪根棍子更粗更有力啊。</p>
反正红星厂是专业搅屎棍，才不怕这些老不死的呢。</p>
从机加工到生产线，从技术到设备，从专业厂到营销渠道，红星厂有完备的汽车工业体系。</p>
我们玩供应链是有备而来，你们搞供应链谁来当家做主。</p>
你要说京城汽车厂一家搞，那还有可能搞成了。</p>
但五家一起搞，呵呵！</p>
三个和尚没水吃的故事听过没有，三个和尚都没水吃，五个和尚就有了？</p>
再说了，就算他们搞出供应链了，零部件卖给谁去？</p>
他们愿意把核心零部件掏出来，支援那些造车新势力抢他们的发展气运？</p>
这件事啊，挺有意思的，李学武当笑话说给了李怀德，你猜李怀德怎么说？</p>
他说这五家的召集人就是看人拉屎匹燕子疼。</p>
嘶——</p>
还得说是老李啊，这管委会的主任就是有文化，你看这词用的，多花哨。</p>
今晚这场茶话会的主角必定是红星厂，众人讨论的也是红星厂的成果和技术展示。</p>
再一个，大家聚在一起也在谈论，红星厂此举对国内汽车行业的影响。</p>
李怀德及一众厂领导并没有待很久，下了班过来转一圈，就各回各家了。</p>
李学武对这边的情况很放心，主人家在，客人总放不开，所以红星厂的领导尽了地主之谊，便都撤了。</p>
他也是赶着回家，逗逗闺女，哄哄儿子，生活不止眼前的狗且，还有湿和圆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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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厂生产的那种小摩托车好骑吗？”</p>
晚上都躺下了，李学武从书房回来，便听媳妇儿问了这么一句。</p>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顾宁一眼，问道：“你想要一台？”</p>
“我骑着干什么？”</p>
顾宁瞅了他一眼，道：“就这两步路，我要是再骑台摩托车……”</p>
后半句她没说，李学武也知道，烧包嘛。</p>
他在床上躺好，揽过顾宁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问道：“你打听这个干什么？”</p>
“我是听科里有人谈到了，说是挺好骑的，比自行车都矮。”</p>
顾宁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说给妈买一台怎么样？”</p>
“你可真前卫——”</p>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媳妇儿，问道：“怎么突然想起给妈买摩托车了？”</p>
他真是理解不了顾宁的脑回路，让老太太骑摩托车？</p>
“回家方便嘛，你没看出来妈想家了啊——”</p>
顾宁轻轻拍了他一下，提醒道：“上次没回去，这周你有事，还是不能回去……”</p>
“唉——我知道了——”</p>
李学武无奈地点点头，说道：“我让国栋来接一下，或者建昆送你们回去吧。”</p>
“你觉得妈会答应吗？”</p>
顾宁推了他，坐起身子说道：“妈一来就小心着呢，很怕麻烦了咱们，特意送她回去，就算是我和孩子跟着，她也定是不愿意的。”</p>
“今晚我能回来，明晚我们得开会到很晚”李学武依着床靠想了想，摇头道：“周日我得忙一天，回不来的。”</p>
“所以我说呢，要是真方便的话，就给妈买一台，就当代步了。”</p>
顾宁当儿媳妇儿的，是真舍得给婆婆花钱啊。</p>
一台摩托车499元，这是什么购买力？</p>
城市男女结婚，全套的准备也用不到这个价钱，她说送就送了。</p>
当然了，一方面是两口子都能挣，李学武工资以外还有收入，</p>
另一方面是看着婆婆真辛苦，大半夜的还要起来帮她带孩子，让她有更多的时间休息。</p>
五百块钱，相当于她大半年的工资了。</p>
“这你还是得问问妈去，看她能不能骑吧，毕竟是机动车。”</p>
李学武拍了拍媳妇的后背，提醒道：“她是小心眼的性格，你要说给她买，准不让。”</p>
“当然不能说是给她买的——”</p>
顾宁嗔怪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顺着李学武的示意躺下身子，在他的怀里拧了拧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看着窗外的夜色说道：“就说我自己买的，让她一起用。”</p>
“嗯，妈没听见，要是听见了”李学武撑着身子看着她，笑道：“就算嘴上埋怨，心里也一定会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儿媳妇儿！”</p>
回答他的是顾宁的白眼，以及推开他怪手的矜持。</p>
“干什么——明天还上班呢——”</p>
顾宁瞪着眼睛轻声威胁道：“半夜你起来喂奶啊！”</p>
“我倒是想喂了，可我也得有了算啊！”</p>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趴在了枕头上，满心的性质化作了埋怨，“要儿子有啥用，只会跟我抢媳妇儿！”</p>
“哼——”</p>
顾宁抬手捶了他一下，想要哼一声，没想到忍不住笑了起来。</p>
看着他耍无赖的模样，好笑地趴在李学武宽阔的背后上。</p>
这后背像面板嘛大，她的半个身子趴在上面，随着李学武的呼吸起起伏伏，彼此感受着对方的存在与温暖。</p>
“没想到呢，一年多了。”</p>
她轻轻地说道：“李姝会惹祸了，李宁会翻身了，时间过的真快啊。”</p>
“嗯——”李学武头侧趴在枕头上，鼻音轻哼，道：“我倒是觉得时间过得很慢。”</p>
“只要跟你在一起，生活总是有点点滴滴值得我去铭记和体会，舍不得一分一秒。”</p>
“嗯——”</p>
很难得的，顾宁听着他的土味情话没有害羞和拒绝，而是用手揽住了他的身子，想要更紧地贴在一起，证明他的话是真的。</p>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p>
“我记得我们的每一次见面。”</p>
李学武抬了抬肩膀，给她示意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可没想到此后余生都是你。”</p>
“我想到了——”</p>
顾宁的声音有些低沉，又带着一点点回忆的浪漫，她头抵在李学武的肩头说道：“我那时候想，你牛什么牛，大不了我嫁给你——”</p>
“噗——酷酷酷——”</p>
李学武不敢大声笑，怕吵醒了儿子，只能把头抵在枕头里闷声大笑，任凭顾宁使劲捶着他的肩膀，这是害羞呢。</p>
战地医院，炮火纷飞，生命就像树叶，有的在树上，有的在泥里，有的灰飞烟灭……</p>
那个时候，一颗红心头上戴，生死置之度外，都是祖国儿女，谁还在乎谈情说爱。</p>
他受伤了，他毁容了，有战友替他抱委屈，却不知第一次遭遇这种环境的顾宁也是满心的惶恐，强作镇定。</p>
同事知道她的背景，炮弹可不知道她是谁的姑娘，那个地方，死的人还少吗？</p>
两人玩闹过后，都不说话了，各自回忆着彼此的青春与战火。</p>
李学武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就是把青春奉献给了国防，把生命奉献给了边疆。</p>
如果能用他的生命丈量边境线，他愿意再长高一厘米，直挺挺地躺在那深山老林中。</p>
寂静的夜晚，窗外楼下蛐蛐的喧闹声，映衬着耳边记忆深处的炮火声，这是和平的参照。</p>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学武感受到睡衣的片片凉意，默默地转过身，把泪流满面的顾宁抱在怀里。</p>
只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能体会到和平的珍贵，也只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敢于为了和平奉献生命。</p>
“妈给我打电话了——”</p>
顾宁抽了抽鼻子，整理了自己的情绪，这才给李学武说道：“卫国的母亲把电话打到她那里去了。”</p>
“我是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做”李学武并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冷笑着说道：“就是没想到他们的底线这么低。”</p>
“妈很生气，可也只能生气，没处说叨去，只能给我打电话来提醒我多照顾你。”</p>
顾宁的手主动握住了李学武的大手，道：“我有时就在想，是不是真的有命运之手调弄人生，戏耍凡人。”</p>
“这只手吗？”</p>
李学武逗着媳妇儿抬了抬被她攥住的那只手，笑着说道：“我这只手可没有调弄人生的能力，但调弄……”</p>
“坏——”</p>
顾宁嘟着嘴捶了他一下，嗔道：“你有没有正经的时候！”</p>
“大半夜的，我搂着自己媳妇儿谈人生，谈因果，我是不是有病啊？”</p>
李学武蛮横又霸道地把顾宁抱在了怀里，看着她说道：“是不是因果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他们是自找的。”</p>
“如果像我一样，清清白白做人，堂堂正正做事，能有今天这个结局？”</p>
他额头抵在了顾宁的额头上，说道：“现在还是想想二胎生个儿子好，还是生个闺女好吧，我的建议是龙凤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