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北斗当中，武曲主武运，文曲主文运。</p>
“这人……有些古怪。他的气数、禄命，都像被篡改过一样，显出特异。</p>
依着皇天道图的映照，这个姓裴的家伙，一生穷困潦倒，落魄不堪，草草收场。</p>
早夭、散财、妻离、双亲俱亡！此为原本的命势！”</p>
纪渊起身离开，迈出明堂，看到衙门外的虬劲有力的梅花树鲜艳如火，幽幽香气令人心旷神怡。</p>
“这样一想，倒有几分跟我相似。”</p>
他招手叫来换班值守的童关，要了一份裴东升的个人卷宗，目光大略扫过，便就瞧出端倪。</p>
“此人改过名字，怪不得命数运道有变。</p>
像是风水一脉的高人手笔，不然很难做到改名改命。</p>
也许，就连文曲星，也是后来所得。</p>
若猜得没错，定扬侯郭铉的那座霸王卸甲穴，便是出自他之手！”</p>
纪渊双手负后，默默记住“裴东升”这个名字。</p>
炼化靖、昙二州的磅礴地运，使得他并不缺道蕴。</p>
如今只差一道文曲星，就可以排列命盘，晋升命格。</p>
“裴东升人在定扬侯府，却是不好明目张胆上门擒拿。</p>
谋取文曲星，须得再盘算一二。”</p>
纪渊按下急切的心思，向着贺兰关的方向举目远眺。</p>
纵然相隔万里，仍然能见赤红滚烫的精气狼烟，宛若撑天抵地的巍峨神柱，横压整个辽东。</p>
倘若立在社稷楼九重天，便可以放眼天下，窥见气血汪洋无边无际。</p>
其中猎猎飞扬，庞然如巨岳的九色大纛，耸立各方，镇压妖邪。</p>
这就是兵家被称作第七座真统的缘由。</p>
人道皇朝统摄万方，以儒治世，以武戍边。</p>
关系之紧密，牵扯之复杂，远超佛道两家。</p>
“卧榻岂容他人酣睡！更何况，定扬侯铁了心要裂土封王！</p>
连救命恩人、手足兄弟的年长兴，他都要下手除掉，以保证万无一失！</p>
遑论我这个‘外人’。</p>
恐怕郭铉也快要发难了。”</p>
纪渊暗自思忖着，好像想到对策。</p>
他念头闪动，脚下跨出一步。</p>
几如缩地成寸，眨眼就来到南安郡主的下榻之处。</p>
剑气森森，剑意凌厉！</p>
宛若置身于一座无数剑器演化形成的森罗黑狱，稍有妄动，便会死无葬身之地。</p>
青衣女子睁开明眸，宛若剑光闪烁，夹杂几分疑惑之色。</p>
“郡主领东宫旨意，赐纪某开府建牙之大权。</p>
如今纪某欲要敕封靖、昙二州的山水正神，想请郡主相助一臂之力。”</p>
纪渊那身大红蟒袍衣角翻飞，那口黑鞘银锋的百代昆吾悬于腰间。</p>
周天八象与五脏神庭交织融合，与那座剑狱对峙碰撞，激荡出可怖的气机。</p>
南安郡主收起盘坐练功的姿势，眼睛眨啊眨，用一只手撑着下颌，好像在问“如何帮忙”。</p>
“自古以来，山水神也被叫做‘地祇’，受天庭、阴司、亦或者人道皇朝的册封，得授符诏，执掌一地。</p>
主要负责调理水脉，疏通地气，有利于天道循环。”</p>
纪渊有条不紊说明来意，语气轻缓道：</p>
“封神，是莫大的权柄，半点怠慢不得。</p>
首要在于朝廷之许可，有圣旨作为凭依。</p>
其次，又要敬告上苍，书写宝诰。</p>
纪某虽为北镇抚司的千户，又奉命巡狩辽东，官位品秩当得起。</p>
但敕封辽东各州的江河水神，峰岭山君，此事非同小可。</p>
若无合适的祝官，反而容易横生枝节。</p>
纪某斗胆，想请郡主总领此事。”</p>
敕封山水神后，并不算完，还需要进行一番祭祀。</p>
历朝历代，祀典都极为重要，有着诸多讲究。</p>
凡夫俗子祭祀山川河流，在于祈福。</p>
人间至尊这样做，则是增厚国运，凝聚民心。</p>
所以才有帝王封禅之说。</p>
依照古礼古法。</p>
朝廷不仅要立祠。</p>
还会设立专门的祝官。</p>
倘若人间至尊无法亲临，就要由祝官总领。</p>
焚烧宝诰敬告苍天，以全祀典。</p>
大炎时期，尤其在意。</p>
敕封山水神，祭五岳四渎之权，皆归于中央朝廷。</p>
其他的府州不可僭越，否则视为意图谋反。</p>
“祝……官。”</p>
南安郡主面色犹豫，有些心怯。</p>
她虽然名分上属于宗亲，可到底血脉不正。</p>
而今听到纪渊让自己做祀典祝官，掌管敕封山水神这样的尊荣大事。</p>
难免有些犹豫与慌乱。</p>
“郡主千金之躯，得圣人赐姓，深受皇后喜爱，又为太子殿下的义妹。</p>
那些江河水神，大岳山君，若得郡主敕封，名正而言顺。</p>
无论以后北镇抚司衙门在或不在，纪某能否斗得过那位霸道彪炳的定扬侯。</p>
这些山水神所立的庙宇跟金身，都能保存下来。</p>
对于辽东百姓而言，也不失为一桩好事。”</p>
纪渊言辞恳切，诚心实意，一派为民着想的凛然正气。</p>
这让本想婉拒的南安郡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p>
她轻轻点头，好似答应，作出“尽力而为”的手势。</p>
纪渊拱手道：</p>
“那就谢过郡主。”</p>
下一刻，那身大红蟒袍便就离开下榻院落。</p>
“纪九郎，你真是厚颜无耻，合该跟我一样，入魔教，进灭圣盟才对！”</p>
待到纪渊重回梅山，坐到明堂运转气血。</p>
天运子那缕残魂忍不住冒出来，好似飘忽鬼火，连连冷笑道：</p>
“你让那哑巴郡主做北镇抚司的祝官，宝诰上书宗亲之名，等于皇命敕封。</p>
莫说在靖州、昙州敕封山水神灵，就算去郭铉的老巢贺兰关，估计也没人敢拦！</p>
到时候，即便与定扬侯撕破脸皮，只要以敕封山水神为由，照样可以通行无阻。</p>
你借白清玄的名头，欲行剪伐妖邪，吞并江河山岳之事……贫道简直看不下去！”</p>
看到天运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纪渊斜睨一眼，喝出两字：</p>
“聒噪！”</p>
宏大雷音发出闷响，好像重锤迎面砸落，直把喋喋不休的天运子打回去。</p>
随后垂眸扫视大案放着的辽东舆图，江河山岳的走势映入眼帘。</p>
他的手指挪动，顺着梅山而出，一路划到大凌河。</p>
猛然顿住！</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