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去宣文监，目的是为了私会女子，倘若这么想，倒是冤枉周钧了。</p>
左相高适战死长安的消息，传回凉城之后，朝中臣工皆是悲戚。</p>
其中有一人，听闻消息之后，更是如逢晴天霹雳。</p>
而这个人，正是宣文监的李白。</p>
李白文才之名，在北唐之中流传甚广，但天性豪放，不拘小节。</p>
有传闻说，李白与高适关系不佳。</p>
所以左相身陨长安，他人猜测，李白应当没有什么感觉。</p>
但出乎意料的是，往日里洒脱不羁的李白，在听到高适的死讯后，整个人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之后心口绞痛，居然直接晕倒在了当场。</p>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白卧床不起，病情不仅丝毫没有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p>
而周钧这一次，就是专门挑了空闲，去探望大唐历史上的诗仙。</p>
入了宣文监的外院，一众文监的官员陪在皇帝的身边，向着侧厢的别苑走去。</p>
周钧皱着眉头，向身旁的礼部尚书杜甫问道：“太医怎么说？”</p>
满头银发的杜甫，身体看上去佝偻了不少。</p>
面对陛下的提问，杜甫面露悲色，轻轻摇了摇头。</p>
周钧叹了一声，脚下加快了步伐。</p>
踏入别苑的大门，周钧不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停住了脚步。</p>
数不清写着诗词的白色文幡，挂在树枝之上，将灌木和矮树罩在一起。整个别苑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诗词歌赋，宛如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文海。</p>
向前走上两步，周钧从眼前满满当当的诗词中，取下一联，轻声念道：“水国秋风夜，殊非远别时。长安如梦里，何日是归期。”</p>
口中泛起苦涩，周钧小心放下文幡，问道：“他人呢？”</p>
杜甫矮身为周钧引路，一行人又向前走了一些路，最终来到一处坐落在山水之间的小院旁。</p>
慢慢推开院门，杜甫说道：“李翰林，陛下来看你了。”</p>
周钧入了小院，瞧见房内有人影，伸手止住了杜甫，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p>
房中的案台前，站着一位身形瘦削、正在奋笔作诗的老人。</p>
这老人披头散发，衣衫破落，隔了老远，就能闻见一股酒味。</p>
周钧低头看去，只见地上到处都是酒壶，大部分都已经空空如也。</p>
杜甫快走了两步，来到李白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陛下来了！”</p>
李白充耳不闻，手中动作不停，宛如中邪一般，不断写着诗词。</p>
周钧来到案台旁，发现李白的浑身上下，被病痛折磨的已经不成人样，唯有写诗的双手，犹如老树盘根一般，血管暴立，力量感十足。</p>
杜甫喊了数声，李白充耳不闻，似乎将自己的精神与外界隔离，不再理会尘世间的种种。</p>
杜甫到了最后，彻底没撤，只能抱歉的看向周钧，小声说道：“陛下，他已经这样好久了，其它什么都不顾，只是一个劲的作诗。”</p>
周钧：“那吃饭和喝药呢？”</p>
杜甫摇头道：“偶尔发呆时，下人们会服侍，但其它时间里，他不吃饭也不喝药，除了作诗，就是喝酒。”</p>
周钧看向物我两忘的李白。</p>
这位大唐诗仙，在高适去世之后，似乎是遭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不停作诗，几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p>
周钧轻轻叹了口气，退到屋外，向杜甫问道：“太医可曾说，还有多少时日？”</p>
杜甫闭上眼睛：“大抵便是这几日了。”</p>
周钧以手扶额，唏嘘不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