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相处下来，忽幸逐渐了解了大唐对于子民的政策，同时也慢慢懂得，商行里的人，是真把他当做同事来平等看待。</p>
哪怕是野兽，被人尽心照顾，也会升起感恩之情。</p>
忽幸感念商行的恩义，主动找到管事，用半熟半生的唐话，说了回纥牙帐的事情。</p>
商行知晓这情报非常重要，于是找到国市监的陆恩生，后者又带上商人们，去见了朔方节度使孙阿应。</p>
话题拉回拨子海部，忽幸抵达族中的时候，头人的帐中正在举行法事，用来祭奠最近战死的族人。</p>
忽幸和其他俘虏出现在帐口的时候，拨子海部的族长还有一众贵人，还以为白日里见到了鬼，结果闹得一阵鸡飞狗跳。</p>
好不容易解释清楚之后，拨子海部的族长当众斥责忽幸道：“大唐是敌国，你们怎可为敌人说好话？按照你们的说法，族里战士的鲜血，难道白流了吗？”</p>
忽幸反驳道：“族长，您睁开眼看看四周吧，原本部族里羊马成群、人丁兴旺，可如今呢？您的兄弟都死了，儿子也死了，就连女婿也没能幸免，回纥人没有把我们的命看在眼里，您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p>
族长原本还想反驳，接着看向四周，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声长叹。</p>
忽幸从怀中掏出与商行的雇佣契约，展示给其他族人，并说道：“大唐商行正在招收伙计，只要去了，当场就可以录用，不仅有俸禄，而且将来还可以与唐民一样，参加科举、免除税赋、拥有耕田。”</p>
族中有通晓唐文的老人，拿起契约读了一遍，一切的确如忽幸所说。</p>
听到这里，拨子海部的族人们都有所意动，但是族长却沉声说道：“这张纸不过是唐人的圈套罢了，他们对你好一些，你就以为能上天了？”</p>
忽幸又说道：“唐军之中有一只军队，名为龙骑军，其中有不少人都来自河北范阳。他们早先追随叛将安禄山，后来被强行迁移到安西焉耆，如今已经成了大唐子民。”</p>
族长闻言，刚想开口驳斥，突然皱着眉，停下了话锋，好像在回忆什么。</p>
一旁的族中老人，对族长说道：“河北范阳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跟着仆固怀恩，去往范阳参加围城战。之后，唐军为了防范河北再次叛乱，并没有选择屠城，而是将城中居民迁往了安西。”</p>
族长思虑良久，迟疑道：“漠北部族与唐人作战多年，即便如此，唐国也肯接纳我们？并与唐国子民一视同仁？”</p>
忽幸：“当年的范阳之战，唐军损失超过十万。即便如此，唐军依然对城中百姓秋毫无犯，只是将其迁往了安西，难道这样，您还要犹豫吗？”</p>
族长迟疑片刻，环视了一圈身边，问道：“族中如今缺衣少粮，牲畜又被回纥本家征去了不少，今年过冬都是问题……要不，我们随忽幸去南边看看？”</p>
帐中的拨子海部族人面面相觑，最后都点了点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