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转移资产避税的，资本外逃移民的，通过地下啥庄洗洗洗的，明目张胆卖小摇丸的……</p>
若咱手里握着利刃，肯定也直接开干。</p>
可惜敌人势大，老徐不仅是个孤军，还自以为背后有战友，最后落得这般田地。</p>
徐飞不怪老徐连累自己，他只是气这个爹那么牛，为啥不能东山再起。</p>
以咱当营长的能耐，顶掉县首富还不容易？</p>
但经营玩具厂之后，他忽然明白。</p>
没有一技之长，你很难生存。</p>
没有资本人脉，你很难崛起。</p>
没有文化，你干啥都会吃亏。</p>
营长在战场所向披靡，回到社会……</p>
老徐之所以守着农机站不愿辞职，或许只为每个月三四百块的工资，也好养活爷俩。</p>
徐飞站在路边，遥望蹲在地上观察柴油机的身影，仿佛看到拆掉收音机装不回去的自己。</p>
同时，脑海里回想起许多家书。</p>
‘小飞，你已经五岁了，上了育红班，要多认字，多读书，下次咱爷俩通信，就不用汉语拼音了。’</p>
“小飞，你上一年级，要争做少先队员……”</p>
“最近南边不安稳，我可能很久不能回信，我托县武备部的领导，给你买了背包、铅笔盒……”</p>
“小飞，见过炮阵么？数百门乱轰的那种，你爹我从里面活下来了！”</p>
“小飞，听你爷爷说，每天都学习到深夜，咱可要注意身体，我托武备部的领导，给你买了个足球，平时要多运动。”</p>
“听战友说，城市里流行小霸王学习机，我最近三年没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样，托武备部领导给伱买了一台……”</p>
“小飞，这封信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p>
“小飞，我刚从南越那边回来，老爷子的事，也是刚得知，但我现在需要审查……”</p>
“小飞，我决定转业，已经打申请……”</p>
这是一个活在书信中的爹。</p>
似乎除了写信，父子俩没说过几句话。</p>
哪怕转业回来，纵然有千言万语，想张口，却怎么也张不开。</p>
换句话说，爷俩都是不善表达的人。</p>
徐飞瞅着蹲在柴油机旁的身影，擦擦眼角，转身走进附近的黑胡同。</p>
构造一名工程师，小声念叨招募暗语。</p>
不多时，一个壮汉出现在身前，“指挥官，老胡前来报道。”</p>
“你这样，这样，再这样，记住了？”</p>
“晓得！”</p>
老胡打量一番农机站，将一身家伙什丢给徐飞，“那我过去了？”</p>
“嗯，不用担心暴露。”</p>
农机站。</p>
老徐蹲在柴油机旁，努力回想老站长交给的组装步骤。</p>
蓦然，一声洪亮嗓音传入大瓦房，“同志，有热水喝么？”</p>
“有！”老徐回头扫一眼，暗自惊叹来者真壮实，同时走到零件柜，拿起暖壶倒半碗水，冲刷之后，再次倒满一碗，“没茶叶，别嫌弃。”</p>
“有喝的就行。”老胡端起瓷碗，似乎很烫，吹上片刻，“同志，组装柴油机呢？”</p>
“是啊！”</p>
“顺序错了，螺丝可不能硬拧。”老胡说着，放下瓷碗，捡起扳手，三两下拆卸，又三两下重装，“这东西，其实很简单，当年我在连队，眼看就要到交战区，趴窝五台红岩261，全靠我一人搞定。”</p>
“交战区？红岩cq261重卡？”</p>
“对啊，从法國贝利埃引进的那款。”</p>
“你去过老山战场？”</p>
“你怎么知道？”</p>
“你哪个连？”老徐呼吸都粗重几分。</p>
“119炮团，主攻142高地。”</p>
“我就在你们旁边松毛岭。”</p>
“嗯？”老胡微微一愣，“你叫啥名字？”</p>
“徐大友！”</p>
“原来是徐营长？！我们连有几个兵就是你带出来的，我老胡，胡志军！”</p>
“耳熟！”</p>
“张大侠认识不？我们团长。”</p>
“肯定认识！”老徐握住老胡手臂，“兄弟，你也转业了？”</p>
“没，我选择退了，老娘生病，急缺钱，后来钱花了，人也没了。”</p>
“唉。”老徐深深叹口气，“走，我请客，咱去喝几杯。”</p>
“必须去，我先帮你装上另外几台柴油机。”</p>
…………</p>
“虽然这样做骗了你，但有个懂机械的战友，总比一个人强。”</p>
徐飞藏在黑胡同里观察许久，牵着恶犬，吹着口哨，大摇大摆的从路边走过。</p>
老徐忙着招呼‘战友’，看都没看一眼。</p>
‘哼，这爹！’</p>
回到徐家老宅。</p>
里里外外漆黑一片。</p>
拉开电灯，老徐买了一座新炉子，还有配套的铁皮筒子。</p>
但爷俩一天不在家，煤球早就烧成白灰。</p>
徐飞跑院子西南角，翻出一堆玉米芯，小心翼翼用叶子引燃，丢炉子里等到烧旺，再压上煤球，之后拿书本扇风。</p>
许久，将炉子搬进屋。</p>
不曾想，忙活一通，积雪融化，鞋子都打湿了。</p>
脱掉鞋子，唤来恶犬，把脚伸其肚皮下暖一暖，再烧壶热水烫一烫。</p>
期间给恶犬洗个澡，靠着炉子烘干毛，“去，上床睡。”</p>
恶犬扭头瞧瞧床上被褥，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依旧有些迟疑。</p>
徐飞解释道：“天太冷，咱俩亲如兄弟，以后让你睡床。”</p>
恶犬感动莫名，摇着尾巴，拿脑袋蹭蹭其裤腿，跳上床，钻进被窝。</p>
之后十分享受的扭扭脖子，眯眼酣睡。</p>
徐飞依旧守在炉子旁，拿经济法翻看许久，抬头看看老座钟，已经深夜十一点。</p>
“老徐会‘战友’，怕不是明早都回不来。”</p>
“算了，咱准时睡觉。”</p>
说着，脱掉衣服，将恶犬拖下床，钻进热乎乎的被窝，“舒服！”</p>
恶犬趴在冰凉地面，满脸懵圈。</p>
“今晚，你睡床底。”</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