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神猛然抬头,呆呆的看着姜临。
那颇有几分没心没肺的笑容里,闪亮的小白牙耀眼夺目。
“所以,您身上的诅咒,现在只是无根浮萍,只需要……”
姜临对着洛水神抬起手,洛水神迟疑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姜临的手中。
而下一刻,洛水神只感觉手上一重。
一个精致的,巴掌大的鼎样香炉,出现在了洛水神的手中。
香炉之上带着独属于青铜的古拙锈迹,让这原本精致的香炉有了几分古早的厚重。
“此物,名为除秽。”
姜临笑眯眯的说道。
同时,七魄法轰然运转!
‘嗡!!’
隐晦的,几乎不可见的伟力,随着姜临七魄法的运转,从除秽香炉之上迸发出来。
“唔……”
洛水神身躯一颤,原本就很大的眼睛再次睁大了一圈。
久违的,陌生无比的舒畅和轻松之感,逐渐的在她的身躯之中浮现了出来。
妖族的气运因果,化作了怨毒的诅咒,如同跗骨之痈一般,依附在洛水神的身上无数年。
这份原本该是无形的诅咒,却因为其过分的庞大,甚至于有了实际的重量。
仿佛担山而行。
但现在,那仿佛身无一物的轻松与惬意再次回到了洛水神的身躯之中。
洛水神不由得流出了眼泪。
她在朦胧中看到,在自己的手中,那精致却厚重的香炉之上,飘荡出一道道粘稠诡异的黑炁。
漆黑的空间之内,人身蛇尾的女子半坐在地上,眼前是一位半蹲着的男子。
二人面对面,双双抬起手,手中捧着一个香炉。
香炉里,蔓延出一道道的,比漆黑的空间更浓郁三分的诡异黑炁。
妖族诅咒的具现化。
这是妖族对人族最初的怨毒,怨恨着人族抢走了妖族在三界的根基,抢走了妖族的生存空间。
这本该是人皇承担的诅咒,但最后却因为人皇太强,只能落在了人皇的女儿身上。
妖化的身躯,异化的心灵,都是因为这份诅咒。
洛水神呆呆的看着那蔓延而起的黑炁,逐渐的在半空汇聚成一团不祥的黑云。
这黑云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在蠕动着,肆无忌惮的展示着无尽的恶意和怨念。
洛水神身躯不由得颤抖,她已经被这诅咒折磨了太久太久了。
之前,不是没有尝试过抽出身躯之内的诅咒,这一点,父亲也能够做到,但即便是父亲,也做不到这么干净彻底。
妖族诅咒,已经和洛水神最紧密的因果纠缠在了一处。
更重要的是,只要妖族还在,只要妖族的气运不绝,洛水神体内的诅咒也会源源不断,根本没有被抽取干净的可能。
这一切加起来,造成了就连伏羲陛下都无能为力的情况。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妖族不存,妖族气运崩毁,祖庭倾踏,诅咒没有了来源。
而那看似轻柔,实则霸道无比的香炉神物,也在从最根本的层面上,彻底的涤荡着洛水神体内的诅咒。
这是根本不讲道理的伟力,似乎已经超过了“道”的限制一样……
洛水神心里默默的想着。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伴随着洛水神一声畅快的闷哼,体内最后的一丝黑炁也被抽取了出来。
半空之上的黑炁乌云,已经有足足一亩地那么大。
‘嗤……’
这实质化的诅咒,仿佛带有灵智一般,席卷着,涌动着,化作一根根漆黑的钢针,想要重新回到洛水神的体内。
见到这一幕,洛水神神色一狠,就要拼尽自己的一切来阻挡,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人皇的女儿,从不惧怕死亡,只怕自己不能以人族之身死去。
她之前之所以不死,是因为如果她死了,这份诅咒会顺着因果,蔓延到其他伏羲子嗣的身上。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一份诅咒已经是无根浮萍,离开了她这个载体,失去了妖族气运本源的催动,也不能再顺着因果去迫害他人。
所以最坏的结果,只是洛水神死去的同时,诅咒也随之消亡。
这一点,对于洛水神来说,完全可以接受。
但就在这时,姜临站起身来。
仰头看着那一团上古妖族的怨毒和仇恨化作的诅咒,轻轻吹了一口气。
太乙纯阳之气喷薄迸发,仅仅是一口气,就让那粘稠的黑炁化作了无意义的灰败物质逸散。
洛水神呆呆的看着姜临。
姜临低下头,呲牙一笑,道:“我炼化了一只金乌。”
以金乌纯阳之气,覆灭这妖族诅咒,那叫一个专业对口,皇帝带头投了,臣子能怎么办呢?
说罢,姜临对着洛水神伸出手,笑道:“现在,您可以站起来了,以一位纯粹的人族的身份。”
洛水神下意识的搭上了那只手,顺着力道,有些生疏的站了起来。
她起身后,身躯一阵踉跄,不由得将大部分的体重都压在了那只手上。
洛水神低头看去。
苍白的,妖异的蛇尾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对修长,匀称,泛着健康的粉嫩颜色的双腿。
“恭喜,您终于是得脱樊笼,自此后,可以……”
姜临的话还没有说完,身上就一沉。
洛水神紧紧的拥抱住了他。
姜临下意识的想要推开,却听到了那埋首在自己脖颈之间的人皇之女的抽泣呜咽。
“谢谢……谢谢……”
姜临神色一松,缓缓的放下了手,拍了拍洛水神的肩膀,笑道:“自此后,如龙入大海,再无桎梏。”
…………
洛水岸边。
禹王眼看着洛水涌动,先是姜临冒出了头,身后跟着一位身穿雪白长裙,长相雍容大气,明艳非常的女子。
女子对着禹王微笑,仪态完美的行礼。
“人族华胥部落,伏羲氏长女,风洛,见过禹王陛下。”
看着洛水神,不,风洛以人族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禹王欣慰的点点头,正要夸奖姜临两句,却突然发现……
那伏羲陛下的长女,人族的大长公主,即便是在行礼的时候,一双眼睛都似有似无的落在一旁的黑衣道人身上。
作为过来人,作为人皇,作为一个阅历十足的老人,他太清楚那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了。
禹王心里警钟大作。
不好!我那还没进圈的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