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平笑了,异常的灿烂:
“好!”
“老王,老哥,兄弟我没看错人。”
但这灿烂的笑意却让王天风不由冒冷汗。
他心说: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然后,他应该会毫不犹豫的去告诉局座吧!
“是局座让我来的。”王天风凝望着笑意灿烂的张安平,一字一顿道:“包括这份文件,也是局座给我的。”
张安平脸上的灿烂笑意逐渐的消融。
“之前,你在书房,我就在暗室里。”
王天风缓缓道:
“你知道的,有时候,我们这样的人,没有多少的选择。”
张安平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敲响了桌面,随着手指的撬动的加速,仿佛有万匹战马在奔腾,静谧的书房中,突然间有了一股金戈铁马的气息。
王天风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的看着张安平。
犹如战马狂奔的敲击声突然间骤止,张安平吐出了一口浊气:
“我知道了。”
王天风没有再说什么,微微点头后起身,轻轻的拍了拍张安平的肩膀后,缓步离开了书房、离开了张家。
张安平也没有起身相送,只是静静的看着。
君子相交淡如水……
当然是扯淡!
“真诚,才是必杀技么?”
一抹异样的笑意在他脸上浮现。
王天风从来都不是一个因为权力而折腰的人,这是一个连自己的命都可以成为筹码的疯子。
这一点张安平非常的明白。
所以,他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的人格魅力能折服他,亦或者老王是出于团结的目的来告知自己。
他更倾向于另一个猜测:
老王,用出的是一个名为真诚的必杀技!
“因为……张世豪有意气用事的缺点?”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自己在军统无拘无束的日子,提前结束了。
老戴,终于像绝大多数的权力者一样,开始用手段来制约、反制自己了吗?
他目光深邃的望向了窗外。
【好在……时间快到了。】
张贯夫的脚步声传来,在门口顿了顿后,他走进了书房。
“王天风找你……有事?”
他其实很少掺和儿子的事情,但从除夕夜的亮剑之后,他隐隐就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王天风的造访,自然就格外牵动他的神经。
张安平望着做镇定状但目光中流露不安的父亲,请父亲坐下后,小声的说起了王天风此来的目的。
随着他的讲述,张贯夫的神色如他所料一般越来越凝重了。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张贯夫沉重的叹息出声。
戴春风对他儿子的信任,他一直尽收眼底。
但他不像其他人一样只觉得骄傲自豪,反而沉重异常。
特别是戴春风表露出将张安平当做接班人并大力培养以后,他就没有轻松过一天。
过去,他还寄希望于戴春风能跳出军统这个框架,如此一来这甥舅俩就不会有权力上的冲突。
可当戴春风谋算海军司令失败,被摁在了军统副局长这个位置上以后,张贯夫的忧心就更甚了。
果然,最终到了这一步!
权力,本就带着一种极其自私的属性。
过去,自己的儿子着眼于战局,不理会各种蝇营狗苟,既得戴春风的加倍信任,也能畅快的行事,并且发展自己的力量。
可现在战争过去,而张安平自身又成为了一个庞大派系的掌权者——有些事注定不会以他的意志而决,而是由整个派系的意志而决。
矛盾,是必然会爆发的。
现在的情况,从戴春风无法跃出军统的框架起,就已经注定了!
张安平看父亲神色不断变化,就只能安慰说:“爸,您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您别担心。”
张贯夫没理会儿子的安慰,而是将思绪集中到了眼前这件事上,他自语道:
“王天风,这是……不给你选择啊!”
他是老狐狸这一级别的,又岂能看不出王天风这一举动的目的?
如果王天风只是缴纳投名状,那张安平反手一个举报就能将其化解。
可是,王天风却说出了自己是受戴春风的命令来缴纳投名状的。
这就直接绝了张安平反手举报的路径。
其一,不符合张安平一贯的作风——张世豪,能出卖这样坦诚的王天风吗?
其二,王天风若是真的投靠呢?如此做,人心就散了!
张安平笑着说:“爸,这个世界总归是光明的,你不要总把人想的那么坏。”
“老王啊,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人。”
深深的看着张安平,张贯夫慢慢的点头,儿子看样子心里有数,那他就……放心了。
“做父母的,虽然希望儿子能出人头地,但更多的是希望平平安安,安平,要是太累了,就离开这个旋涡吧。”
“这个世界,缺了谁,都影响不了大局。”
说罢,张贯夫便亦步亦趋的离开,望着父亲的背影,张安平轻轻的叹了口气。
其实,他想的比张贯夫更深,比方说王天风的所有行径都是老戴指使呢?
对他那个表舅,张安平从来都是用最大的恶意或者心思来猜测。
可现在,这步棋,却逼得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现在,他唯有步步退让,静待……时间。
……
吕宗方被彻底的软禁了,或者说是张安平图穷匕见,总之,他从一个主持审查的角色,在眨眼之间,就沦为了被软禁的对象。
吕宗方认命了?
不,他没有!
他的反应很激烈。
“我要见张安平!”
“我是特务处的老人,是军统的元老,张安平凭什么软禁我!”
“我要见戴老板!”
他隔一会儿就会愤怒的咆哮,以此表达着自己无辜的“假象”。
他知道张安平知道他的身份,他也知道张安平不会放过他,但他不能用中国共产党党员的身份去赴死。
没有意义的咆哮,就成了双方心知肚明的……小把戏。
就在吕宗方歇斯底里的咆哮的时候,明楼来了。
“吕老,我们……喝一顿?”
吕宗方像是抓到了救星,扑过来:“明主任,我、我是冤枉的。”
“能不能让我见见老板?我真的是无辜的。”
看着自己的这位同志即便面临死亡还掩饰身份的行为,明楼心里敬佩不已。
坦然赴死的同志很多,甚至他们死前,还可以骄傲的喊一句:
中国共产党万岁!
这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可以大无畏的精神寄托。
但那些为了掩藏身份至死都在演戏的同志,更加的壮烈!
因为他们,至死,都在以身为子!
“吕老,虽然你想拉我下水,但出于对手的敬意,我还是想劝告你一句……”
“你,还是有活着的机会的。”
机会是什么,不言而喻。
吕宗方先是茫然,随后怒道:“你跟张安平沆瀣一气!”
明楼摇头:
“吕老,你我之间,就没必要……演戏了。”
“安……张长官,只给你这一次机会!看在过去在上海共事的份上!”
吕宗方愤怒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通共罪不可赦,我吕宗方为了党国、为了军统兢兢业业,为什么不放过我?!”
明楼幽幽道:
“冥顽不灵!”
说罢,他起身后决然转身。
“我是无辜的……”
“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
屋内,只有吕宗方呢喃的声音,但是,这一刻的吕宗方,眼睛却亮的吓人。
【竟然……是我的同志!】
(本章完)